顾星河回到书房,将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一番,就这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荻花枫叶两依依,怔怔出神了良久。 从前,他为了家族崛起而殚精竭虑,从没有一刻停下来看过景色,而她却是被娇养的娘子,焚香品茗,插花挂画,她总是自得其乐的捣鼓着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婚后,他也学会了,面对女孩子,就算心头看不穿,嘴上还是要懂夸奖,用眼用心观察,试着去融入她的生活,譬如她煮了一壶熟水,只要夸一句:“味道不错。” 她的眼睛立刻便会弯成月牙儿。 她其实很容易满足,有着小女孩的纯真,却又永远优雅得体,从未在她身上,脸上看到过悲伤或是愤怒的表情。 他以为他们还算得上琴瑟和鸣,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了罅隙? 他仔细回想了他们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可他们太和睦了,以至于没有吵过架。 可未曾吵架,就代表没问题吗?他这才发觉,自己太过顺理成章地把这种表象合理化,又或者说,他从未真正的停下来,好好观察他的妻子。 秋风拂过如火如荼的枫叶,沙沙地落下一地红叶,有一片飘到窗台上,落入了他掌心里。 他招来小厮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申正了。” 他眉宇又凝住了,“娘子还没回吗?” “尚未。” 眼下宫门已经下钥,外面也快到了宵禁时辰,她身子已经颇为不便,还能去哪? “让人沿着御街找,找到人速速接回府来。”他交待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让人另外备了马来,疾步往外走去。 顺宁宫里,嘉月刚听完楚芝絮絮叨叨地抱怨郎君心里有人,这才发现,原来她以为同心同德的一对佳偶,原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楚芝原本不想哭,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淌下了眼泪,又想起阿姐的话,用帕子揾去眼尾的水汽,便再也不敢哭了。 嘉月看着她腹部隆起,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养胎待产的孕妇,竟成了如今有家归不得的模样,心头也不禁愧疚起来。 若不是她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强行凑成一双,又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你的未来如何打算?” “阿姐,来的路上我便想好了,”她急切地握住她的手道,“我要与他和离。” 嘉月见她漆黑的眸里泛着毅然的微茫,向来都是软弱的性子,没想到紧要关头竟有当断则断的勇气,她有些意外,可旋即又舒了一口气。 她抬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露出了欣慰的浅笑,“好,只要你下定决心的事,我都不阻拦你,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说。” 楚芝点点头,紧接着道,“我考虑清楚了,来的时候,我就想了一路,阿姐给了我嫁妆,我和离后便自立女户,至于腹中的孩儿是我怀胎十月的一块肉,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一定要把他带在身边的,我会亲自扶养他长大……” 所以,男女结为姻亲,便少不了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戏码,既然如此,倒也不是非要那一纸婚书绑在一起不可。 像她如今这个状况就很好,挥一挥衣袖,那个男人便心甘情愿让她驱使,倘若她有朝一日,不想继续便一拍两散,也不必这么折磨。 不过,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嘉月虽不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可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另外的说法,因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天色已晚,那你今晚留在这吧,明日回家,再敞开心扉和他好好说一说。” 楚芝只得点头道好。 落了夜,她坐在月牙案前,牵起袖子慢慢地研墨,直到砚台上的墨汁变浓,才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地写起和离书来。 写完了几行,又烦躁地把纸揉成了一团,扔进纸篓里,重新取了另一张白纸,字斟句酌地写了起来。 断断续续写了几遍,才把和离书写好,妥善地收入了袖笼里。 翌日。 散朝不久,嘉月回到顺宁宫,和楚芝用完膳,漱口的茶水刚端上来,便听仲夏来禀,“娘娘,顾銮仪求见。” 嘉月掩袖吐出了茶水,再接过帕子揾了揾嘴角,朝身侧的楚芝无声地投去目光,见她长睫微微动了一下,便道:“宣进来吧。” 仲夏折了出去,俄而,一个身穿朱色公服的男子便迈入殿内,雍容雅步地走到中央,朝上首的嘉月施礼道,“圣淑万福金安。” “平身。” “多谢圣淑。”他提起袍裾站起身来,这才将视线转向坐在嘉月身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