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更是有明显的一抹青影,他心头骤然一缩,可碍于场合,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 嘉月当然知道他觐见是假,想看楚芝才是真的,看他的眸光似乎黏在她身上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可她到底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情况,也无权干涉他们的选择。 她头皮发麻,起身绕过了桌子:“顾銮仪有何事觐见?” 他倒也坦诚,“回圣淑,臣是为接臣的娘子回家。” 楚芝一直暗中端详他的神色,见他看着阿姐的眼神还算坦荡,也没有逾矩的举动,这才开了口,“阿姐不必担心我,我这就跟他回去吧。” 嘉月颔首应允了。 于是二人便这么退了出去。 顾星河正要牵她的手,却被她轻飘飘地避了过去,“不劳郎君费心,我还走得动。” 言毕便径自走在了前头,沿着宫墙款款而行,墙外的桂花枝桠斜欹过墙头来,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趁机钻进了她的鼻息里,她霍然想起她做的桂花蜜,等她和离了,定要把那瓮蜜也带走。 她想着想着,鼻头又酸了起来。 顾星河头一回见她生气,心头颇有些无奈,见她步子迈得飞快,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跟了一程,她果然体力不支,缓下了步子,他这才趁机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娘子心头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为何闷着不说?” 楚芝欲抽回手,可却纹丝不动,索性由他去了,“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好。”顾星河说着,一直牵着她的手,将她搀上马车,这才跟着钻了进来。 车里并不宽敞,他身材又比旁人伟岸些,这么一挤,便显得更加逼仄了。 楚芝半边身子抵着车壁,另一侧与他相隔也不过一拳之距,她低着头,看到他的手撑在膝盖上,手背上缠着一层白布条,不禁脱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他扭过头来,又意识到这句话太关切了,太顺理成章了,是以又闭了嘴。 顾星河摊开了手掌,乜着眼窥探她的脸色,徐徐道:“早上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楚芝仍别扭地抿紧了嘴,不去看他。 顾星河昨夜想了一宿,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开始惹了她不快,可他到底反思了自己,他一直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的关怀,可对她的了解却还远远不够,其实,还是他冷遇了她。 既然摸索出了症结,那么当然要对症下药。 他省的自己向来过于严肃,不解风情,可没想到哄人的功夫倒也差强人意,他声音放得极轻,有种伏低做小的意味,“昨天是你的生辰,我特地提早回来,想带你去外面逛逛,可没想到你却进了宫,今日我向衙门告了假,要不,这会就过去吧,宋园街的玉露团子这会刚出炉,要不要买一屉?” 楚芝不屑一顾地皱了皱鼻子,“腻得发慌。” “那喝盏熟水吧,紫苏、豆蔻,还是丁香?” 她忍不住呛声道,“难为你了,你分得清豆蔻和丁香吗?” 见她眼里终于多了丝异样的光彩,虽然是被气的,可也算有了一点进步,因而他再接再厉地腆着脸道,“不及娘子见多识广,还请娘子多多赐教。” 楚芝别开脸去,“你想拜师学艺,不如找个师傅吧。” 他这才发现,原来她这般伶牙俐齿,平日里压抑本性,大约攒了一肚子的苦楚,也怪不得,成亲一年从未起过争执,到了爆发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一路觑着她的眼色,直到车轮终于缓缓在家门首停了下来。 他率先下了车辇,朝她伸出了手,她倒也没有抗拒,将手放在他掌心上,提着裙裾下了车,“多谢郎君。” “娘子不必客气。” 侍奉左右的下人纷纷向他们投去艳羡的目光,在他们看来,娘子敦厚守礼,从不拿架子,与郎主容貌性情简直是天造地设,恩爱无双。 他们就这么相携着走进了书房,房门掩上,楚芝这才拉下了脸。 “顾星河,你不必伪装了,我看着恶心。” 她曾经也是个娇惯的性子,可自从家里落败后,她辗转到了广阳,她只能处处收敛着性子,压制着本性,不敢争,不敢抢,活得十分窝囊。 她步步忍让,不懂“争吵”,以至于一开口,她便先红了眼眶。 她踱到窗台坐下,看着窗外景色,试图遮掩住自己的狼狈。 顾星河瞳孔震了一下,心思电转起来,伪装?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脚心踯躅,看着她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