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介怀余程不相扰 欲求贤梅陇力挚邀 夜幕再次降临,众人都已觉察出气氛的不同。卢平再次挨了自家王爷一通言语敲打。 梅香觑着陈玉郁郁的面色也不好再说笑。为她梳洗宽衣后,照旧退了出去。 陈玉推开窗扇透气。她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转身行至水盆处,舀起清水兜头倒了下去。 而后,她又回到窗边,任凉风从头至脚将身体吹透。 第二日一早,梅香照常推门唤陈玉,发现陈玉并没有回应。她到床边查看,只见陈玉面色异常潮红,整个人昏昏沉沉。梅香用手一试额头,触肤即烫的热度吓了她一跳。她赶忙喊孙妈妈前来。 卢平赶来跟自家王爷报消息。还未说完,就被朱宸濠摔过来的杯子溅了一身水。他忙将地上收拾干净退出门去。 王爷虽不像上次显得那么焦急,可阴沉的面孔人人都看得见。 卢平尤为叫苦连天,他都自我怀疑到抑郁了。以前王爷也没这么难伺候,虽说有时候会凶一点,可哪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炸毛。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不要活了。 他开始无比思念崔琦,只恨当时没拖上他一路走。 陈玉这一倒下烧了整整三天。到第四日,热度终于退了下去,能够起身自己用饭。这里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听卢平报完情况,朱宸濠沉吟片刻,令卢平带路前去。 卢平虽是惊奇——因为王爷此前从不亲自过去,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开路。这几日的经验告诉他,少说话多做事保平安。 待跨进门,朱宸濠并未往里进,只在折扇屏风前站定。 屋内其他人皆安静退出,孙妈妈走在最后,就手掩上房门。 隔着屏风,朱宸濠隐约看到陈玉起身下床,扶着床柱立于脚踏之上。他不忍再看,转过身面朝一侧:“本王说过的话从不食言。本王绝不再勉强你,也会照旧护你周全。你……不必折腾自己的身子。”最重要的一句他没出口:你难道不知我会心疼? 听他言语不似往日那么温和,声调平淡甚至带着冷漠,陈玉撑着摇晃的身体向前几步伏跪在地。 察觉她挪动脚步的声响,朱宸濠心下一动:她会过来么? 若她这样至他跟前来,他只会怜惜心疼,而再不会与她计较。 可她没有,她又一次冲他跪下,一句“陈玉谢过王爷!”轻飘飘甩过来。 朱宸濠转身推门而去。 大滴的眼泪落下,陈玉向着他离去的身影重重叩首。 之后的行程,陈玉不再出房门,也收起笛子不再摆弄。偶尔写画几笔,最后都偷偷撕碎抛入水中。夜间无人时,她拾起从孙妈妈那里寻来的丝线编结挂绳,而后系上那枚指机。 梅香疑虑不已,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孙妈妈:“王爷是不是不喜欢陈姑娘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王爷是因为在意,才会这样。”孙妈妈这次倒没嫌她话多。 “这样叫在意?”梅香百思不解。 “你个傻梅香,什么都不懂。若不在意,早就抛在脑后,哪会如此生气。再说,日常服侍一概不许亏待。每日卢平那小子还照常过来探问,哪里是不在意的样子。”孙妈妈笑着数落她一通。 卢平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王爷命他每日去打听陈玉那边,却不准嘴上提一个字。 他只得再问:“那该如何让王爷知晓?” “这是你该动脑子的事情,而非本王!”朱宸濠凤目一横,话音冷冰冰砸过去。 没办法,卢平只好都给写出来。 他可是宁肯扛大石跑两圈都不愿提笔的主,可真够作难他的。也不知自己天天累死累活,王爷最后看了没有。 船过徐州之后,驶入黄河,转向东而行。陈玉看那汹涌翻腾的黄色波浪,像是一卷卷滚动的陈旧画卷,道不尽多少曲折沧桑。 至淮安转入山阳渎,开始有江南的湿暖感觉。一路又过扬州、镇江、苏州。这些从前只是在书上看到的地名,陈玉自嘲她也算都来过了,虽然连它们的土地都没有踏上。 一路上,梅香也尽量陪陈玉说笑,拿了好些编织钉穿的小玩意陪陈玉一起打发时间。陈玉也不愿在人前一直怏怏不快,便努力让自己放轻松。 跟梅香一起做那些小玩意时倒也舒心。尤其是梅香会拿苇杆编很多昆虫,各个活灵活现。陈玉跟着学了好几天,编的还是不太像样。 她自己笑着说手太笨,比梅香差远了。梅香虽得意自己的绝活,却不忘谦虚,称陈玉是写字画画的手,怎么能跟她比。 白日嬉闹着也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