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昭平二十三年的穗城竟这样热闹。 “礼部侍郎,周潜周大人到。” 衙内弹了起来,顾不得原告被告就冲到门口跪迎了。 廖仲恺见着自己靠山来此,反倒微微笑着起身,慢悠悠地弹了弹膝盖的灰。 他压着嗓音对雀知冉说:“瞎眼老头作证有什么用?狗屁不是!知道礼部侍郎是什么官阶吗?正四品你懂吗!” 说着,连忙躬身上前哎哟哟地迎了大人上座。 阿碧担忧地扭过头看小姐。 雀知冉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害怕。是一种彷徨的、不忍的、复杂的悲伤。 她知道自己没有料错。昭平缺雨,皇帝卧病难以出京,需派人行祭拜求雨之典。 如帝后不能行此大典,便需前往全国大旱之地。如此,礼部之人最为合适。 而大选在即,礼部尚书不得离京,那么来的便是礼部侍郎。 廖仲恺在周侍郎一旁耳语了一番,跪回了雀知冉身边。 衙内见状,假装苦恼:“不知周侍郎可否为小臣指点一二?” 周侍郎说:“这么来看,事情很清楚。纵火之事仍需搜证,但这殴打一事,伤人如此,总该严惩,但也要考虑到新的人证,那就看衙内的决断了。” 这话,看似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周潜曾为姐姐的太子妃之礼来过雀府数次。 雀知冉知道,此人行官之路主稳妥,最厌恶拿主意。 他走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这滑不溜秋的本事。 最好什么事也不招惹,什么事都推给更上头做主。 一个人一心求稳,升得慢却不至于跌得惨。 可有的人心思却贪婪起来。周侍郎一来,廖仲恺怎么都要将纵火之事推到她们身上,她们身上不行,还有钟老。这老头若是直接气死了,更是死无对证。脸上哪儿还藏得住欣喜若狂。 “这姑娘还和马厩的瞎眼老头,俩人不清不楚,一起串供,那纵火一事就是他们干的。请侍郎大人为我做主!” 周潜面色微微不悦。来穗城前,底下的人对这掌柜几番吹捧,本也是对地头蛇敬上一敬,如今大庭广众叫自己做主是算什么?虽然朝廷默许礼部可对制度审判有所督查,但这要的情景摆明了是狐假虎威,遭人利用,却让人骑虎难下。 “纵火一事你如何申辩?”周侍郎敷衍。 雀知冉往前跪了跪,行了一礼,恭敬答:“禀周大人。不如先说说廖掌柜口中的金丝绣纹鞋。那并非达官显贵或钟老所赠,此乃臣女母亲的唯一遗物。一来,如果臣女要纵火,总该留住自己的珍惜之物。二来,客栈和马场老板均可替我作证,臣女连赢五场才拿了银票住进客栈,若是计划而为,总该留下些钱财傍身,或提前安置好住处,或一走了之。” 廖仲恺冷哼一声说:“巧言善变!” 衙内思索问:“你若是能连赢五场马赛,何苦作训马师的工作。此事略有蹊跷?否则是你然姑娘格外勤劳?” 雀知冉苦笑:“大人,照您和廖掌柜的说法,若是我攀上达官贵人,也同样无需做这训马的苦活了不是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涉险纵火,岂非更加蹊跷。” 廖掌柜泼皮无赖:“嘿,这张巧嘴!为什么为什么,因为那都是登不上台面的东西!你纵火、殴打我的人、还行淫.乱之事,依我看就该即刻押入牢中。” “廖仲恺王八蛋你!你三番五次想要欺凌小姐不成,还反咬一口!”阿碧被两大板木条压着,几乎要冲出去。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动手打我?你打呀打呀!” 周侍郎在一片混乱中,沉默着,直到他丢了案上砚台吼了“肃静”二字,大家才安静下来。 他缓缓地开口:“敢问姑娘姓名?” 廖仲恺乐呵呵大笑:“她叫阿然,跟屠夫老陈家的狗一个名!” “没问你!”周侍郎勃然大怒,廖仲恺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怒了大人,但尽管伤了颜面也不敢多言。 “请姑娘自己答复我,姓名。”周侍郎认真道:“你一介训马女,为何行得正四品之礼?为何……自称臣女?” 一个两个三个……整个衙府安静了下来。 雀知冉低头道:“臣女,名雀知冉。在穗城恭候周大人多时。” 阿碧心惊:“小姐!” 这微弱的声音如巨石砸在湖面。也是砸在所有百姓的心里。 早在梁帝未掌权前,穗城曾被盛国置于围城之境。 当年是雀父和雀家二夫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