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衙门大堂里,衙内瘦小,坐在正椅上审判。而廖仲恺直接不合规矩地坐在一旁,因为身形庞大,他倒像是个正经的青天大老爷。 “二位姑娘,连胜坊廖掌柜报官,告你二人私自放火烧毁粮仓,并擅自闯入马厩,打伤伙计。传人证上来。” “求求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被这刁妇的妹妹揍得要活不成了呀!” 来的人,不正是昨晚藏在马厩里带头的小厮?只不过已经头破血流,连胳膊大腿都折了,是教人抬进来的。他伏在地上哎呀呀哭喊着。 阿碧呆住了,自己只是打晕了而已,他们自己人下苦肉计,不惜如此歹毒。 围观百姓见抬进来的人惨不忍睹不由道,“真是蛇蝎女子啊,竟打成了这样。” “你二人如此残暴行事,可认罪?” “敢问衙内,我不善武艺,如何将他伤成这般?”雀知冉微微低头。 廖掌柜哼声:“你不会,这阿碧姑娘可是个练家子。” 那伤重了的小厮,被廖仲恺恶狠狠瞪了一眼,指着雀知冉哭喊道:“就是她,指使那个人打伤我。” “你可有话要辩解?”衙内居高临下地问。 雀知冉淡淡地看了眼周遭看热闹的老百姓,只觉得可笑。这都是廖仲恺设计好的。那一把火,他自己放得心虚,如今连胜坊东家到了,必然查问。与其连着平日里的脏事儿被盘个七七八八,不如报官全推到自己身上。不过眼下瞧这情形,这衙内半数有求于廖掌柜,自己和阿碧怕要平白被安上个纵火杀人的名头了。 此前的万般忍让,只不过让人更方便拿捏罢了。 雀知冉跪在堂口,微风吹得面纱摇晃,声音清脆坚定:“敢问我为何要指使她伤你至此?是你先做了什么吗?” 此话一问,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整个衙门大堂鸦雀无声。 大家都反应了过来,廖仲恺平日里欺凌清白姑娘的事儿可不少见。 遇上这样的事,拼上性命挣个清白,或两败俱伤也是常事。 廖仲恺脸色变了变,这姑娘平时呆呆的跟个哑巴似的,怎么突然口齿这么伶俐。 被掌柜恶狠狠瞪了一眼,小厮连忙躺在架子上叫苦连天地哭嚎:“你你你,你放火烧仓,私自出逃,我只不过要把你带去掌柜那,就遭这灾祸。” 面纱女子身背纤薄,声音却冷似寒霜,朗声道:“穗城人人皆知,那晚连胜坊后仓的火是从我们屋舍离奇烧起来的。我与阿碧住处烧成一片灰烬,好不容易才拣回性命,无处可住,谈何出逃?何况昨日夜里,我二人回马厩,却遭您手握尖刀突袭。” 她抬了抬下巴,忽得扭头望向廖仲恺,疑惑地问道:“对了,廖掌柜,这小厮是连胜坊前门的伙计,为何深更半夜会出现在马厩呢?是有意在……等我吗?” 话说到这里,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有猫腻——这火来得蹊跷,这伙计也伤得蹊跷。 为官几十载,孰是孰非,衙内心中门清儿。只能说这姑娘运气不好,谁让这时候都穗城刮起了宫里的风呢。廖仲恺路子广,他待在穗城十年有余,不借此卖个人情,难道真要老死在这个边陲小城? 但帮忙,讲究的是顺水推舟。这要闹得面上挂不住,对面的人却也是犯不着。 这道理廖仲恺也是明白。 他麻溜地从高椅上下来,跪在雀知冉一旁,苦苦哀叹:“我廖某人无论如何不至于做伤天害理的事,东家要回城,我总不能烧自己的仓库,这姑娘俩动手这么狠,你们想不到,我也想不到。”说着还抹起了眼泪:“这小厮和我投缘,算半个兄弟,竟叫打成这样。要是找不到放火的物证我掌柜的管不好,我认罚,可难道打了人就该这样算了?” 雀知冉暗自咋舌,廖仲恺就是要将水搅浑,能泼的脏水尽数泼上。 最后揪住一样死死不放,反倒像是她二人捡了大便宜,只落了一个罪行。 阿碧终究耐不住急眼:“没做的事如何认?我真要杀他,何须留他一条狗命,轮得着你们审我?” 衙内:“姑娘你有人证物证吗?” 阿碧语塞。哪里来的人证物证呢? 她们跪在堂口沉默,这沉默给了他们极大的满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无罪之人自证清白。 廖仲恺磕了一磕:“既如此,恳请青天老爷做主,将这二人押入大牢,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就是人证。”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叔!你怎么来了?”雀知冉扭头,见钟叔牵着一个稚嫩小男孩的手,他勾着背摸索着,倒像是被小男孩搀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