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淮得偿所愿,身边人倾巢而出,成亲之外的事情都往旁边放,刚上任的管家纪源顷刻之间便忙得脚不沾地。 没办法,谁让主子着急,婚期居然只留了二十日的准备时间? 纪源关好宅门,匆匆向闹事采买去。 不久,一顶小轿停在路边,邱念云自轿中掀开帘子,仰望宅门上遒劲潇洒的“苏宅”二字,失魂落魄地道:“你们没看错,这果然是他的所在……” 她也不会认错,那是沉淮的笔迹。 是她无分昼夜地观摩,珍藏于心的游云惊龙。 突然宅门内有了动静,两个媒婆喜气洋洋地各捧着个匣子从里头出来,边走边聊着。 媒婆甲:“这一桩喜事,虽是赶了点儿,可也真是称心意!瞧瞧,多大气!” 媒婆乙:“可不就是!城里的官老爷们头顶乌云,京里来的沉大人却连升三级,如今是喜上加喜,自然大气。” 媒婆甲:“听说新郎官貌比潘安,今日竟不曾得见。” 媒婆乙:“别急,过不几日就成亲了,大喜之日总能见着。听说沉大人前几日在长街上被刺客围堵,受了重伤,差点儿保不住性命,想来还在养伤。” 媒婆甲:“说起这事儿,我在里头没敢问:这事才过去几天,人还没好通透呢,就紧赶着要成亲,想是为了冲喜?” 媒婆乙:“得亏你没问!什么冲不冲喜的,可别瞎说,主家定然不喜!方才你也见了,小娘子长得灵秀,据说还有一身好武艺,那日就是她救了沉大人的命。” 媒婆甲:“对对对,瞧我这瞎说的嘴,老姐姐可别声张。倒是那小娘子,看着秀气,不像是会武艺的人。” 媒婆乙:“像不像有什么要紧?要紧是人家姻缘成了!瞅瞅那聘礼——啧啧啧,人的命,天注定,说别的都没用!” 两个媒婆边走边说,与软轿擦边而过,一路出了巷子,各奔东西。 俩婆子从来走在红事场上,讲究个喜气,因而说话扬着嗓门儿惯了,便是已经刻意控制,压低了声音,话声也还是清晰地传了出去。 轿中人听得真切,轿子旁站着的丫环屏住了呼吸。 低垂的轿帘轻轻颤动,良久不再有动静。 邱念云软在座上,揪紧了手中帕子,她只是不舍沉淮的离开,因而悄悄地熘出来,原只是想遥望他的所在,仅此而已。谁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不日就是婚期——他们竟然赶得这样急。 她输了,没机会了。 不不不,她根本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竞争的机会。夏清风说的不错,沉淮心里的人,果然是来淮安后才遇见的,可是夏清风大约也没想到,沉淮能看进眼睛里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那个人甚至掀翻了夏清风的清风楼。 让她怎么跟苏芽比? 她仗的是爹爹漕督的势,苏芽仗的却是她自己。 冲喜? 冲喜又如何?她也愿意给沉淮冲喜,可是沉淮不给她亲近的机会。 邱念云终于又将轿帘掀开一线,自那帘缝中仰望宅门上的牌匾,竟有一种觊觎了别人之物的卑微。 察觉到自己心底这隐秘又陌生的思绪,邱念云无声地笑了,两行晶莹沿着面颊滚落。 这分明是沉淮的私宅,如今却挂上了苏芽的姓。 他不肯接受她亲手绣的香囊,不肯尝一口她亲自煲的炖汤,甚至为了避她的嫌,人刚从鬼门关里脱险,便不顾不能见风的医嘱,连夜收拾,清晨就离了漕督府。 他拒人千里之外,却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与那话本娘子绑在了一起。 却原来,是姻缘天成啊?! 冰巧窥见了邱念云脸上的泪光,迟疑地悄声道:“不过是两个来历不明的婆子说的话,也不能全然当真——不如我遣人再去问问?” 轿帘落下,邱念云像是被烫到一般躲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哑声道:“回去吧。” 软轿又起,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苏宅的大门后,高峻慢悠悠地转出来,望着软轿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复又关紧了宅门。 他管好了门,也不好好走路,跃起上了墙头,一路进了沉淮的书房。 沉淮正在桌前写字,刘三点地坐在对面椅上候着,满面喜色。 “刘先生,公子方才好了一点,你怎么放任他又劳累?”高峻下意识地就想做点儿主子管理。 刘三点笑道:“我哪里做得了他的主?”他瞧着沉淮眼皮子都没抬,彷若未闻的样子,便朝高峻歪过身子,拿手挡着嘴,悄声道:“雏儿待成人,正激动着,能睡得着?倒不如给他找点儿事情做做,回头反倒好休息。” 他想到当日在周宅怀月轩里,眼前这个愣头青将沉淮的心动反应误以为毒发的啥样,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不远处沉淮突然撩起了眼皮,澹澹地朝这边瞥一眼,刘三点顿时久违了一个激灵,瞬间站起来,嘴里已问道:“写好了?我这就给张参木送去。” “送什么?”愣头青高峻问。 “喜帖呀!”刘三点道:“就这二十日的空隙,我恐怕张参木来不及准备贺礼,这不就赶着先给他送个喜帖。” 他喜滋滋地凑到桌前,将沉淮刚写好的喜帖拎起来,撅着嘴小心地吹干墨色,仿佛没看到沉淮的冷眼。 “这跑腿的事情哪儿用得着您去?”高峻道:“我去就行。” “哎!你别抢活儿啊!”刘三点扭身避开高峻接喜帖的手,“我早看上了他那个辞云汤,沉大人啥都不缺,当下最缺调理良方,嘿嘿……” 高峻愣了一下,“原来是这盘算?那是张先生的家传方子吧,吊命用的,我家公子现在可不用……” “嘘!小孩子懂什么!”刘三点翻个白眼,转身就往外走。 高峻撇嘴,问沉淮:“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