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起他,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施无弃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了,说道:
“你们刚刚触犯了疑结喔?不过,你们竟然不知道吗?诚如莺月君所言,我是妖怪,而不是人。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我在遥远的过去也曾误以为我是人类——但能活过几乎千年的岁月,究竟如何,也不证自明。我甚至曾经误入地狱道,在那里的一些地方,时间的流速与人间道截然不同。严格说,我的实际年龄远远超过千年之上。”
让施无弃有点意外的是,两位听众竟没有太大反应。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地点了点头,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怎、怎么了,我说的话很复杂吗?”
“因为你在人类中厮混太久,实在没点妖怪的样子。你这么说,是个人都很难相信。”
“是这样吗?但是你说话也太直接了。”莫惟明似是在指责莺月君伤了他的心。
梧惠迟疑地问:“呃,有什么,能证明你是妖怪吗?你有没有原型什么的?就像墨奕,变一个让我们看看就有说服力了……”
“我虽然是妖怪,但我也是人的妖怪。”施无弃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也不懂。过去我还能释放法术,让你们见识见识。可惜现在人间的灵力遭到清算,存活至今的,也仅有过去实力强大的妖怪。不过他们也不会暴露自己,大家都不敢、或不能使用张扬的妖术了。”
莺月君懒懒地说:“如果你们真的感兴趣,可以去图书馆查查历史相关的故事……号称百骸之主的家伙,是传说中可以号令百尸、摸骨辨身、驯服地狱火的大妖怪呢。”
“哎呀,过去的事了。低调,低调。”施无弃清了清嗓子,“咳——言归正传。我作为妖怪,出于最基础的生理构造之别,对时间的流逝、情绪的感知、环境的变化,都与常人有所不同。所以,人类活得太久,七魄被消磨太重,很容易陷入各种痛苦的症状。除六道无常外,也唯有大妖能苟存于此间。你们说的九结,就……”
随着施无弃渐渐低下的声音,两人露出遗憾的神色。
“果然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线索吗。”
“不如除了宗教区,还是去历史区多看看吧,兴许能从各种典故与传说中获取灵感。”莺月君端端地坐着,直到现在也不曾调整坐姿。她的神情庄严肃穆。“关于‘十恶使’,你们可不要全然相信如今戏曲和小说里的故事,它们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还是建议你们亲自去查询相应的典故。必要的话,我可以引荐其他有着亲身经历的无常来帮你们。如叶月君。”
“啊,是了。”施无弃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十恶与九结,的确有不少交叉的地方。如。如‘恚’便是嗔恚,‘悭’即是悭贪;七种‘慢结’中的部分说法,与口业中的妄语有关,三种‘见结’其一,便是邪见;至于‘爱结’或许与淫有关,我也并不清楚。不知这些信息能不能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此外,你还了解到什么?”
莫惟明便又说:“嗯……书中说,‘一切行断,故名断界;一切行离,故名离界;一切行灭,故名灭界。’断,即断除九种烦恼中贪之外之其余八结,或断除无明结;离,则需要断除贪,或断除爱结;灭,应断灭有漏善及诸有为、无覆无记等烦恼,也就是九结外其余有漏法。这太缥缈、太笼统,我看着很痛苦。我总觉得这些话有些矛盾,包含关系也不清晰,顺序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过,我顺着这些查到了‘四谛’的概念。这之中的‘灭谛’倒与前面的说法吻合:也就是说生命存在的目的,是消除一切苦难,达到超越生死轮回的状态。”
“也许你们更需要见睦月君,”施无弃认真地说,“他对佛家之事再熟悉不过了。”
梧惠尴尬地说:“实际上,我们已经见过了……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这等厉害的角色。”
“喔!那可真不容易。他竟然也在曜州出没呢。”施无弃抱肩感慨道,“我们也是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毕竟大部分走无常都聚集在曜州,他在外奔波,定是十分辛苦的。所幸人间灵力淡化之后,人与妖的麻烦都少了不少,反而少了很多是非……”
莫惟明推了一下眼镜,继续说道:“再有重要的东西……唔,我现在能想到的,还有天的概念。欲界有六天,色界十八天,无色界四天。其中欲界六天的资料比较多,大约,因为我们好歹身处欲界……六欲天名四天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当然,也有别的叫法。我知道他们超越了六道之理,越往上,人类所能解读的便越稀薄。甚至连这些信息,我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推论么?这怎么推呢。我不知道的,便是它们的概念——所谓天究竟是什么?”
“这个,就连我们也无从知晓了。不论多么强大的妖怪,或是多么厉害的长生者,大家都是生于欲界,也将亡于欲界的。不过,我知道在我诞生之前的数百年,神无君尚是人类之时,在南方的群岛上与八位伪神的故事。八神之中,最后一神是被称作‘天’的神。是善是恶,也不知能否与其他七神同日而语。还是那句话……到了图书馆,也找找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