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懋和静训却是二话不说,抽身回房收拾行装去了。 静训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细软,进来云嫣屋里,却发现她家殿下仍然坐在房里的太师椅上,静望着云嫣慌乱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 静训奉上两盅冰镇绿豆汤,轻轻放在椅子旁的矮几上,问道:“殿下,咱们是要往哪个方向去?” 待靖王说明,才知是要打道回京城。 原来,春闱舞弊案令京城雷动,皇帝龙颜大怒,命人彻查。此案牵涉众多,竟然还累及六皇子!为防父皇即时召见,靖王必须即刻回京城。 云嫣听说要回京城,背影一顿——若要回京城,靖王是万万不能将她带在身边的。靖王和太子是兄弟,他若为她与太子反目,京城言官还不参他个不尊不义乱了纲常?且依靖王如今的势力,如何能与太子作对?不用说云嫣也知道,方才路上那些冷箭是谁放的。这家客栈里的小厮,不是什么侍侯人的店小二,全是靖王豢养的私兵。 “不!我不回京城!” 云嫣转头说道,态度很果决。她要去雍州寻哥哥,天遥地远,她好不容易朝西向着雍州赶了几百里路,现下靖王竟要将她拖回原处,她不干! 靖王抬眼看她,眼神幽深。看云嫣的样子,想必也知道太子府找过吕建堂了。太子门客众多,什么手段没有?放云嫣一人在大同府,靖王不放心。 可面前的云嫣瞪着那一对儿含水的眸,小嘴一张一翕,样子好凶的。 靖王自软椅上站起,踱至窗前:“你不回去,是想等太子过来接你?就那么想,做他的小妾?” 云嫣不理他的激将法,辩道:“京城里太子府的耳目众多,你若带我回去,不正是把我往虎口里送?” 她对太子府的态度,倒令靖王心头稍霁。 云嫣不说靖王也知道,太子妃郭如是令云嫣吃了不少苦头。 郭如是是许皇后妹妹许凤瑜家的独女,打小就娇生惯养,养成了这副专横跋扈的性子——只是在靖王面前不敢造次罢了。 幸而他自己府上没有这等悍妇——靖王转脸看云嫣,只见她小手紧紧攥着,莹白的小脸,因天气热而沁出些薄汗,却宛如海棠带露,盈盈濡润更衬出几分娇妍。因为年纪小,她脸上多少还带着几分稚嫩和恣意不羁,教靖王很想拿怀抱一把缚住她。 靖王转回头,接过马骁递来的佩剑,迈腿往外走:“不用说了,即刻启程。” “我不走。”云嫣小小声却是决然道。 靖王从不理会这种无力的嘀咕,抬脚走出了门去。 见靖王背影越走越远,云嫣也毫不示弱,从椅子上起身,拾了包袱,欲出门离去。 静训急道:“姑娘!求姑娘三思……姑娘请想想,因了姑娘的事,太子府恐怕会对永晟绣坊不利。您这样一走了之,将绣坊置于不顾,绣坊铺子该当如何?姑娘不看肖老板和闫掌柜的面上,也请想想元宝儿……” 云嫣的背影微顿。 她不信,温文亲厚如太子,会伤及无辜。况且,就算是她回去京城,又能如何?为了绣坊的前程,被抬进太子府做妾么? 不,除非她死。 云嫣是个自私的小人儿,这些年受的苦让她懂得,凡事要为自己打算。 于她——姜云嫣——最该当做的事,便是寻哥哥……回家。 云嫣把心一横,继续往前走,不曾回头。她背着布包袱,快步走出了屋,下了二楼,眼看这院子的后门就在前头。 兴兴头头往后门那边走,待到近前抬眼一看,却见靖王立在那里。靖王身姿高俊,只肖将两臂一横,叉手在门框上,便将整扇门挡了个严实。 “你!”云嫣被拦住,瞪大眼睛——他方才不是刚从前门出去? “想去哪儿?”靖王不疾不徐地问。 “我、我要去给我母亲上坟!” 嗯?母亲?她谎称的“母亲”?当他不知道么,那里葬着的实则是她远房的姨母! 靖王不欲与她啰嗦,趁城门未关,他们一定要出城去。他身又高腿又长,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云嫣抄起,打横抱在胸前,大踏步跨上了马车。 …… 当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飞驰起来时,云嫣欲哭无泪。 靖王与她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他此刻面色森然,抿着冷白的薄唇,狭长的剑目乜着姜云嫣,似一头欲噬人的凶兽。 因云嫣刚刚张嘴咬了他一口。 靖王方才一路抱着她往马车这头来,她一路挣扎。待到靖王将她放进车里,自己也坐进来的时候,云嫣却瞅准时机,给了他的肩头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