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康嬷嬷派来监工的两个婆子,一个王执贵家的,一个余存周家的,前些日子收了几个绣娘的一些好处,便对那几个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日绣灵阁来的姚翠兰,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包葵花子儿,伙着平日跟她要好的几个绣娘开始磕瓜子儿唠闲嗑,把绣活儿摆在一边。 王执贵家的见了,便吭了两声,转回到东次间去了。东次间里也摆着四张绣床,这几个人听见东稍间里有人歇下来聊闲天儿,便探头往那边看。 “看什么看?”王执贵家的叱道,“抓紧绣,一会康嬷嬷来了,看到才做了这么点儿活,还不生扒了你们的皮!” 东次间里的几个人吐吐舌头,却是敢怒不敢言。 云嫣也在姚翠兰所在的东稍间里干活。她本不想多事,可是隔了几日姚翠兰几个越发嚣张了,不但磕了一地的瓜子皮儿,还找了副叶子牌,每日掷色子摸牌,在东稍间偷摸耍钱,早把绣活儿抛了九宵云外。 她们耍钱不打紧,却扰得云嫣没法好好干活。 早前云嫣就知道有这一天。四百九十九件衣裳,却是一口大锅饭,并没有分到六十六人绣娘的人头上。大家每日在这里苦坐,有人就看明白了,干多干少一个工价,多做的多累,就开始有人磨阳功了。 有一日康嬷嬷过来,姚翠兰几个却是早得了信儿,在绣架旁边装模作样,绣得娴熟又精细。 康嬷嬷难得来一趟,在正房、两个次间、两个稍间里都转了转,挨个儿察看绣活儿,王执贵家的就跟在康嬷嬷身后,殷殷道:“嬷嬷您看,这童子绣得多活灵活现!咱们府上真是太会挑绣娘了,说到底还是您的眼光儿好!” 一番恭维,听得康嬷嬷脸上泛起得意之色,却问:“百子衣现下绣得了多少件?” 王执贵家的见问,忙从衣襟儿里取出一个纸折略节来,看了一看,回道:“现下绣得了二百七十件,只童子头发的绣线短了,就先空着,说过两日便送进府来……” 康嬷嬷听了皱起眉头,问:“等那头发线送来,这二百七十件还得全数返工?” 王执贵家的心虚应道:“……是。” 康嬷嬷心头一凛。皇上寿辰在正月里,按规矩正月里忌针,所有绣活都得赶在腊月里做完。可眼下时日已经过半,绣得的衣裳数目才勉强过半,且件件都还要返工,这这…… 康嬷嬷开口叱道:“你糊涂!绣活儿差了一大截子,怎么不早来禀告我?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绣完?你呀你,你要误了我的大事!” 王执贵家的自知理亏,低下头去,那余存周家的却开口打圆场道:“嬷嬷莫急……我、我让她们赶一赶,总归是能赶出来的!” 这时,一个绣娘站了起来,道:“康嬷嬷说得是,若是再这么做下去,只怕真要误事……” 康嬷嬷抬眼定睛一看,却是是住在宝约阁的那位——打永晟绣坊请来的赵青瓷。 康嬷嬷面露奇怪,问:“你有什么高见?” 云嫣朝康嬷嬷福了个礼,道:“青瓷驽钝,有个不上台面的想法,请嬷嬷斟酌一二——将衣料和金丝、绣线按人头分好,各位绣工分头领回去绣……” 此话一出,所有绣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竖起耳朵听起来。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余存周家的却道:“哪有那么刚好的材料,再说这金丝布匹多金贵?用的多了短了算谁的?再说……” 把绣娘们拘到乐道堂来按点儿上工,日日找人看着,原是怕金线等贵重材料失了…… 康嬷嬷却是打断了余存周家的,示意她不要再说,转而问云嫣:“那二百七十件绣了又要返工的怎么办?” 云嫣道:“那二百七十件,还缺童子头发没绣,也各自领回去补了。因是存了库的,就编上号,造了册子,登记在领了的绣工头上。若有损坏,谁手里的由谁负责赔。” 康嬷嬷闻言,好一番思忖。康嬷嬷一早就受了太子妃的嘱咐,叫好生看着这个叫赵青瓷的绣娘。现下倒是挺意外,一个绣娘怎么会自己给自己上拴子。 云嫣又道:“嬷嬷若担心布匹绣线一时不齐全也不要紧——眼下有多少,按人头分了,我们每个人先领一批回去,各人领得的领布匹金线,都登记在册,各自负责。等做完一批,后一批金线布料来了再领一回。早完工的、做得精细的有赏,误了时候的、用料费的、粗制滥造的,要罚。” 康嬷嬷心中暗暗点头。 原来要众绣娘按时点卯,按时间上工,一来因为衣料是一批批进府里来的,要分领很费周张;二来也是怕材料失盗,不好交代。可正因为这样,这绣娘个个儿的,也不当自己的事儿做了,慢慢磨时间,浑水摸鱼,弄得眼下境况。若是立下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