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继续禀道:“属下到了赵家庄打探,探得青瓷姑娘家的确住在赵家庄东头。确是自幼丧母。她父亲赵贤是一个穷秀才,前两年刚没了。她还有个哥哥,说是多年前失散了。她投奔的大同那头原是她远房的姨母。这位姨母在大同朱恒顺府里做下人,被杖责后殒命。当初青瓷姑娘卖身为奴,估摸着是怕是别人不买她,故说姨母是她自己的母亲……” 靖王面色如常,却是一言不发。 暗七惴惴,开口问:“殿下,可是要继续追查青瓷姑娘姨母的娘家的底细?” 答案已昭然若揭……而且,靖王已经不想再计较。 “不必了。退下吧。” “是。” 暗七话音未落,眨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靖王放下了手中的舆图,推椅起身,望向窗外。 罢了。她既出身卑微,又何必强求? 想她有好个的出身,不过是他自己不切实际的寄望罢了。仿佛那样,便可以立刻减少她吃过的苦,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了她,做他的结发妻子。 她若是贵女,又如何会从小吃尽苦头,身子羸弱至此? 然而,她还是她。靖王明白他自己的心。它并不会因为她出身低微,而自行改变主意。 …… 治风寒的药带了几分毒性,云嫣被折磨得夜不能寐。 靖王来的时候,云嫣刚刚睡熟。静训上前一福,轻声道:“殿下,昨晚姑娘腹痛,却是一声不吭熬到了天亮。现下刚刚睡着。” 已是暑伏,可屋里不能用冰,房里空气稍显潮湿窒闷。 靖王在云嫣的床头坐下,静静看着她。她光洁的小额头上,沾着一绺汗湿的头发。 云嫣脸上的病气还未褪去,面如白蜡,而颊边却点缀着两点可怜的殷红,看上去更像一个小孩子。 靖王忧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拿修长的指尖替她拨开了额发。 静训又道:“殿下不必担心。焦神医的药真乃神药,姑娘近几日已经不咳了,不日便会好起来。” 靖王点了点头。 可是那一抹轻愁仍然聚拢在靖王眉心,久久不散。 …… 在依槿轩休养这些时日,依槿轩的下人渐渐多了起来,云嫣却觉得不对劲。 她的风寒咳嗽已好透了,也许过几日便能回绣坊,可府上为何安排这么多人到她身边来?若说她原是为邹主子试药,可她也不是痨病,没有什么相干了。 事事透着蹊跷,云嫣觉得还是走为上计。 这日云嫣到了焦神医住处,给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神医妙手仁心,青瓷感念神医的救命之恩,此生不忘!” 焦神医将云嫣搀了起来,道:“凡为医者,遇有请召,不择高下远近必赴。这不过是老夫的本份,姑娘不必多礼。” 可是云嫣心中很是感激。焦神医不仅替她治好了风寒,更紧要的是,替她洗清了传尸鬼的嫌疑,还了她清白。 云嫣起身,仍道:“焦神医见地非一般人所能比拟,您的大恩,青瓷已默默铭记在心。今日青瓷出府,就此别过。日后焦神医若有用处,青瓷愿尽绵薄之力……” 焦神医点点头,拈着胡须看着她。这个小姑娘,年纪虽轻,却是重义明理之人,一举一动,颇有大家之风。 焦神医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 云嫣现下身体已无大碍,回到房里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衣裳,便起身往苏慕祯住的观澜院走去。福顺一边脚绊脚地跟着,一边好声劝: “姑娘!姑娘还是好生在府上将养一阵吧……” 云嫣自顾自往前走,道:“谢福公公好意!青瓷因是苏主子的女红师傅,这便去禀过苏主子。若是苏主子还要青瓷教习女红,青瓷便留在府上继续当差。若不然,青瓷决不在府上吃闲饭。况且,青瓷自己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福顺脸色微苦:“青瓷姑娘,难道您看不出来,殿下对您的一片真心?殿下其实是想您留在他身边,心心念念的只有姑娘您一个啊……” 云嫣朝福顺笑了笑,却是不信。 靖王爷确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子,女人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的,何谈真心?他前头两位侍妾刚刚娶进门,宠得翻天覆地,那新鲜滋味还没尝遍,又瞧见云嫣的新鲜了,想着换个口味。云嫣心中纵有涟漪,但理智尚存,断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混在靖王府上。 不过,云嫣对靖王仍是感恩戴德的。他善侍下人、体恤平民,是一个面冷心善的好王爷。 眼看着已经到了观澜院,福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