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江河水如泣涛含泪,对岸就是春花楼。 苍婧望着那迷乱之地,不止是想着行军中的姑娘。还想着那些姑娘卖弄声色,强颜作笑,又想着那些行军人买这皮肉生意。 纷乱嘈杂的画面让她心怀愤慨,这档子事她以前是不知的。若非萧青入朝堂,她岂会从他人口中听说。 苍婧作气不理他,萧青只看与她坦白,“我与你说实话,以前行军是有姑娘的。” 她厉目回头,“以前?那现在呢?” 她那凶狠样就像是鹰隼见了生肉,恨不得啄上去。萧青还硬是将她拉近了身,“我的军里没有。” 苍婧僵持着双手,偏不搭上他的身,“你知我不轻易信人。” “我若带你去看,你也会说是我故意安排的。”他拉着她不放,一双眼毫不动摇。 看萧青那真切样,苍婧不想失了姿态。回头叫他说她小气至极,连个话都不叫人说明白。 她稍稍松了口,气未消,“那你说说,我姑且听听。” “军中以前无严令,行军途中还有人说着找姑娘。所以我下了最严的军令,整顿军纪。”这等阴暗事萧青本是不想提及的。 “你可以整顿军纪,让他们不找姑娘。可世上还会有这样的姑娘,为什么?” 萧青未料她会深究,一时不知所然,“你真的想知道?” “是我问得很蠢,你才这么说?” “不是,是我不知如何说。” 对于百姓事,对于卑微人,苍婧见过多少?自然没有几个。萧青以为她那样的公主应该不会太在意,可苍婧陷入深思与执拗,萧青实在很难与她说这些世上又寻常又阴暗的事。 “本宫就要知道。”她仍然追问,又多了一些气。 她与他在一起,就少说些“本宫本宫”的,不过生气时难免就做了威风。 萧青有些为难。 她便压了几分气,怕她吓着他了,好生道,“我不明白,那些女子看起来并不心甘情愿,那为何还卖笑?” 她陷入固执。 他启唇几下,来回踌躇,方道,“因为这世间有奴,因为她们是奴。” 她心口似被猛然一刺,轻轻扶上了萧青的臂,她不想会触及到他的出身。 “她们出身卑贱,被人买卖,又或者卖身果腹,便落到了春花楼这样的地方。”萧青深有哀怜。 苍婧仿佛见蒙在世间的黑雾,它笼罩在世人之上,笼罩在萧青之上。 “可她们……她们真的只能去哪里吗?”她屏着双唇,在等待这层黑雾的揭开。 萧青犹豫了,她又晃了晃他的臂,“我可以与你一起承受,我想知道。” 他终是道,“就如你府中讴者歌姬,奴婢侍人,都是各方小吏挑好的顶尖女子,以备官家富人选。要选就要有人,那人就成了被买卖的奴。官家富人只见美娇娥,能歌善舞。可不知小吏广征美人,没有选进的人去往那里。” 萧青为奴,见过不少。这些事苍婧并不知,小吏摆在她这般官家人眼前的是一抹鲜丽,掩去了鲜丽背后的黑暗。 譬若惊雷轰顶,苍婧整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你是说她们就成了那些姑娘。行军里的姑娘,春花楼里的姑娘?” 萧青微微点了点头,“没有选进的姑娘算不上出类拔萃。官家是最前头的那一端,她们进不了,就去了后头。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人自贱为奴,卖女为奴,以求果腹。你说除了这些地方,她们又能去哪里?” 这些不曾听过的事,是苍婧不能想象的事。 从一开始,她就是自私的,她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学着苍慧买讴者歌姬。她走着前人的路,用着前人的手段回到旬安。她只想着为自己解脱,不顾任何的手段。 可直到现在,从萧青口中听说了她所行之事的另一面,突然觉得手里的血比她想得还要多。 她杀过人,记得杀了谁,然对于萧青口中的姑娘,她从来不知她杀过她们。这种不知却又存在的杀戮,方使苍婧肝胆俱裂。 苍婧一双眼无助地望着,看那春花楼,又看着萧青,“若是我一人的错,就好了。” 若是她一人的错,那就好了。那还简单些,她可为此付出错误的代价。 可那是千千万万,千百年来如她这般的人所行之事。那是无人所知的另一面。以对错衡量,还简单些,偏偏是存在于世千百年,千百年来无人道其为错。 萧青直把愁苦的人拥入怀,“你知那不是你一人之事。” “我多想说世道错了,可我说不了,只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