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站在干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这地方真冷。 她握着手机地图,向远方四处张望。 灰蒙的云遮住太阳,树干光秃无叶,人行道停满车辆,人只能走机动车道走。 马路对面楼群低矮错乱,陈旧感迎面而来,灰扑扑的。 整个县像被披了层灰色薄纱,空气里都透着灰败气息,毫无生机。 裹着呢绒大衣和棉袄的路人,无一不把目光放在徐澄光洁嫩白的腿上,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穿得格格不入。 昨天徐澄从家逃出来,走得太急,没带衣服 ,也没看这边天气预报,穿着短裙就来了。 她低头从已绝版的Hers包里拿出副墨镜戴上,隔断那些新奇、探究的目光,然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放大地图。 幸福家园小区,像位隐士消失在风絮县,地图没有,出租车司机不知道。 好心司机模棱两可地把她拉到当前的位置,徐澄按照司机的指引去公寓门口问,结果并不是这里。 再次找错,徐澄叹了声。 后悔一时冲动,飞机倒长途火车,再倒客车,折腾快两天,来到这偏远破旧的小县城。 要不是她爸,骗她回国,逼她和海王商业联姻,这会儿她还在国外准备读研的事。 不回国就收不到那封信,也不会想逃来风絮县,看望那位素未谋面的远亲。 这位远房亲戚,是徐澄母亲的姑姑,她叫姑姥。 老人名为张凤霞,今年77岁。 徐澄只见过她的字,没见过人。 或许一两岁时见过,但早没印象了,家里也没有照片。 每年徐澄母亲生日前,张凤霞都会往徐家寄信,一写就是二十年,徐澄很小就看过那些信,内容多是些生活琐事。 最近一封在前几天,信上写:姑姑年老体衰,恐命不久矣,望能再见你一面。 二十年,没有一封回信,张凤霞仍然坚持每年写。 徐澄曾偷偷给姑姥写过回信,可来年母亲生日前老人依然往家里寄信,信中没提徐澄回信的事,好像并没有收到。 后来徐澄出国读书,期间没回过国,有几年没看到信。 这次回来,因为结婚的事与父亲发生争执,被锁在家,不许出门。 困在家无所事事,徐澄一口气读了四五封信,被姑姥二十年的坚持打动,半夜从家逃出来,按信封上的地址找来。 县找对了,详细地址像凭空消失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徐澄肚子咕噜噜响两声,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姑姥家,还是先填饱肚子,她转身走进一家小馆。 饭店门脸不大,人却乌泱乌泱的。 环境影响就餐心情,徐澄没进过苍蝇馆,嘈杂声像有无数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叫不停。 她戴上耳机,音乐声调到最大,盖住小馆的嘈杂。 等菜期间,徐澄点开相机,拍视频给闺蜜看。 屏幕里闪过豪饮畅聊的大叔,举着可乐碰杯庆祝的中学生...... 拍到一半,画面徒然停住,屏幕里出现一个男人。 他染了一头白发,发丝不算服帖,有点凌乱,肆意张扬的,漫不经心的眸里,有痞气,也有令人畏缩的威严,像长在森林里未被驯服的猛兽。 左耳一颗银色耳钉,在灯光照耀下熠熠发光,青色纹身从耳下脖颈蔓延进衣领。 他身体靠后,手臂随意搭着座椅靠背,长腿大喇喇地敞着,散漫无惧。 打扮乖张,姿态懒散,却带着极强压迫感,野性难训。 徐澄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镜头里突然挤进个浓妆艳抹,身穿皮质超短裙的姑娘,穿着打扮和白发男人十分登对。 她没骨头似的靠着男人,红唇凑在男人耳边低语嬉笑,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一对。 镜头往旁转,他身边的人,要么不管饭店规定夹着烟吞云吐雾,要么挽起衣袖露出成片的花臂,还有当众看片的。 原来是群混混。 男人身上那点特别感,霎时烟消云散转成厌恶。 屏幕里那群人在说话。 长了龅牙的男人说:“一会儿去郊外,带我感受下,你那哈什么森。” 白发男人的女朋娇滴滴地回答:“哈雷·戴维森,牙哥,他骑车太快,你受不了的。” 龅牙:“慢点不就得了?” 一旁的花臂说:“牙哥,我们老大不为任何人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