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瀚捂着伤口愣在原地，殷红的血液不断涌出，打湿手臂。
“奶奶……”
他匍匐着向倒在地面的奶奶爬去，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吟。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执灯者要这
么做，奶奶患上奇怪伤寒，只要李医生开点药就能治好的……
可李医生为什么没有阻止？还有他那躲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李医生……奶奶还有救么？”
柳浩瀚抬起头，虽然两行冰冷泪痕已然凝固，可眼中还摇曳着微弱光影。
李涣口罩下的嘴角不停抽搐，迟迟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如何去和眼前这个少年解释。
作为一名医者，他现在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宣判死亡。
然而此刻的沉默并不是明智选择，更像是在默认某些事情。
柳浩瀚颤抖的眸子里，仅存的一点微光，熄灭了。
“你告诉我，她还有救！她还有救！”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一脚踩在冻结血液上，头颅重重碰撞地面，泛起一片殷红。
“她一定还有救……”
扑哧！
白书毫无预兆伸手插入怪物胸口，一股臭鸡蛋打碎的味道顿时散出，紧接着，从冰冷的躯体中掏出一颗畸形肉球，“啪叽”一声朝柳浩瀚扔去。
肉球咕噜噜滚动几圈，在地面沾染出一条狰狞痕迹，最终停在柳浩瀚眼前。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心脏，恶心的溃烂伤口葡萄粒般挤在一起，时不时破裂一颗流出腥臭汁水，好似随时会爆炸的手雷。
“她没救了。”白书缓缓开口，声音的温度仿佛屋外寒冬，凛冽而刺骨。
冰冷答案击溃柳浩瀚的执念，让这个年方十五的少年彻底陷入僵滞。
对此白书表情毫无波澜，接下来这样的场面，他会面临很多，没必要过度纠结。
甩掉手中粘液，他转向李涣问道，
“李医生，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昨天晚上的讨论中，白书不止一遍强调自己会去做那个恶人，但今天亲眼见到对方的血腥手段，李涣还是忍不住震惊。
这真是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做出来的么？
心中感叹片刻，李涣调整好表情，低声说，
“病程缩短了……”
他蹲下身子查看怪化后王婶的躯体，只见胸口破洞中显露出的内脏，全部无一例外的腐烂变黑，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难道说，这次‘病症’，是从里面开始发作的？”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习惯性的拿出手术刀。
刺啦——
锋利的手术刀剖开怪物腹腔，裸露出黑色内脏，原本鲜红的脏器周边，密密麻麻长满暗色斑点，像腐烂的苹果般，只要轻轻触碰就会流出浓稠汁水。
仔细的检查过后，李涣擦掉手上粘液，起身低沉的说，
“白大人，来不及了……”
“这次的症状和三十年前不同，是从内部开始侵蚀人体的，这导致病程缩短，原本预计有四天时间做好准备，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那我们还剩多久？”白书不紧不慢的问。
李涣凝重的眉间挂满汗珠，谨慎思考后，给出他认为最保守的时间，
“两个小时！”
“足够了。”
白书站在门口，目光深邃而平静的凝视眼前白雪，黑色衣袍在寒风中呼呼作响。
“李医生，那个孩子不要紧吧？”
“不要紧，病症没有传染性。”
“好……你帮他包扎之后，就带着其他人撤离吧。”
“不再排查了么？”
“当然要，只不过，我们换个更快的方式。”
冷风灌入屋内，白书的身影与暗夜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李涣面前。
李涣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和这个执灯者接触一天，可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下达的每一个命令，他都会无条件服从。
他人生的五十多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李医生……”
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从李涣耳侧传来，将他从冥想拉回现实。
“你醒了？别动，我来帮你处理伤口。”
李涣低下身子来到柳浩瀚身旁，拿出纱布刚要动手，却被柳浩瀚一把按下，后者的眼眸爬满血丝，仿佛要一口吃掉他。
“为什么要骗我们……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伤寒病毒……”
李涣挣脱柳浩瀚双手，执拗的将纱布一圈一圈缠在其伤口处，
“不错……这是‘湮灭症候群’，只要染上便会全身溃烂并最终怪化的绝症，无药可治……我猜，那只‘湮灭’级‘天涎’袭击这里的时候，你刚好不在。”
柳浩瀚愣了一下，湮灭级天涎？
他回来的时候，奶奶可什么都没说，原来骗他的，不止李医生一人。
“所以……你们有解决的办法么？”
李涣摇摇头，
“原本有，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从他的手沾染到你奶奶的血为止，这场灾役，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