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黎诚会往繁华的城町里去,却没曾想黎诚带着角本英姿又回到了码头边。
咸咸的海风吹在角本英姿脸上,让他满脸都写着迷茫。
黎诚招手唤来那个卖烤鱼的小女孩,俯下身子把铜子放到小女孩手里,买了两串一看上去就很难吃的烤鱼。
小女孩胆怯地接过,道了声谢。
黎诚递给角本英姿一串,他的新衣服里背着好几贯钱,甚至还有一枚小判,也就是黄金。
友近学对自己手下的门客倒是不吝啬,这时候的一枚小判用来买米的话大概够三口之家吃上一两年。
黎诚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友近学的慷慨。
“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正欲往京都去。”角本英姿紧跟在黎诚身边,提醒道。
“京都风云际会,自是要去。”黎诚走在街上,手里捏着一串烤鱼,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啃着,余光注意着远处那道瘦弱的身影:“这女孩烤的鱼干干巴巴的,还不舍得放盐,真是难吃。”
角本英姿只咬了一口烤鱼,这味道让他不忍再咬第二口,闻言忙道:“如果诚君想吃烤鱼,府内有专门的厨子可以效劳。”
黎诚笑道:“可是府里的师傅能烤出这股苦味来么?”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女孩,低声道:“跟着她。”
角本英姿随着黎诚的指向看向那个女孩,是刚刚卖给他烤鱼的小女孩。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耐着性子和黎诚一起尾随这个枯瘦的女孩,脸色有些古怪。
莫非诚君对樱子不感兴趣,是有这种……变态的爱好?
角本英姿没办法理解,在他看来女孩就得大胸大屁股,譬如附近花街里的女人,那才是他喜欢的类型。
黎诚一眼就看穿角本英姿在想些什么,懒得开口解释,只是慢悠悠地啃着烤鱼。
走了半晌,忽然,黎诚冷不丁发问:“角本君,你知道为什么川崎君会老是找你麻烦吗?明明都是为友近先生办事。”
“为何?”
角本英姿先是一愣,忙问道。
“东印度公司的外国人在扩张的时候吃亏了,就会迁怒下属,即使下属并没有做错什么。”
“下属心有不忿,就会辱骂底下做生意的商人。”黎诚悠悠地说:“而那些外国商人呢,就会回去打骂自己的女人。”
“他们把这称之为踢猫效应。”
“一层一层下去,最懦弱的那个只能自己憋着,就像现在的幕府。”
角本英姿面色发苦,低着头没有辩驳。
“这就是政府懦弱的代价啊。”
角本英姿听见黎诚感慨一声,停下脚步,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手中吃得只剩鱼骨的竹签随手一丢,把手放在腰间的镰鼬切上。
黎诚冷笑一声:“多好的发泄品啊,反正幕府会为他们兜着底。”
远远地,破旧低矮的街道旁,两个外国人围着跪在地上的瘦弱男人半蹲着说着什么。
卖烤鱼的女孩远远看见,嘴里一边凄厉地用日文大声喊着“お父さん(父亲)”、“お父さん”,一边恐惧地跑过去试图拉开这两个外国人。
俩个外国人对视一眼,嘴里嘟囔着英语,哈哈大笑起来,慢慢让开了位置。
角本英姿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黎诚贴心地把这两个外国人说的翻译了过来:“他们在讨论这个女孩能卖多少钱。”
角本英姿一窒。
地上躺着的枯瘦男人看见女孩冲过来,眼睛一亮,用不熟练的英文喊道:“这个,来了,带走吧。”
女孩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下一刻就被这两个外国人捏住了手腕。
她枯瘦的身子被外国人几乎举到半空,腰间的竹盒里没卖完的烤鱼被打翻散落一地。
这位父亲低下头去不敢看女孩。
“所以我们一定要攘夷。”角本英姿踌躇着不敢上前,最后也只是看着这两个外邦人带走女孩,恨声道:“这群该死的外邦人。”
“哪家东印度公司的?隶属谁?有流通人口的的许可吗?”黎诚换了一口流利的英语,高声喝道.
“还是说是在走私?”
那两个外国人乍一听见熟悉的英语,看了黎诚一眼,就看见一位摆出要拔刀姿态的武士,顿时扔下女孩就想跑。
“幕府的武士!”
“该死,别被抓住了,不然罚款可够我们受的。”
角本英姿听不懂黎诚在说什么,只是看见这两个外国人被黎诚喝退,下意识就想去追,被黎诚拦住。
黎诚瞥了他一眼:“别追了,你以为现在这里谁说了算?幕府?”
“您说的是。”角本英姿叹了口气,道:“这女孩能遇见诚君,是她的运气。”
“你以为我是在可怜这女孩啊?”黎诚翻了个白眼:“真把这女孩带走了,倒霉的指不定是谁呢。”
“啊?”角本英姿迷茫道:“为什么?”
黎诚没有急着解释,拇指前推,鲤口之切。
这柄曾斩落镰鼬的打刀噌一声出鞘,在黎诚手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还能为什么?”黎诚低声道:“你面前的这个女孩,可不太像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