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儿低头等待半晌,见没有撤退的指令,只得继续立于原地。
见那些精心烹制的菜肴丝毫未动,她偷偷向谢毓婉投去一瞥,心中暗自思量,难道先生对这位新来的丫头不满意?
这似乎不合情理,记得之前的棋儿,相貌平平,性格也不讨人喜欢,且总爱耍些小聪明,即便如此,先生在白妈妈面前也容忍了两个月之久。
而眼前这位新来的谢毓婉,且不论容貌,即便是最挑剔的男子也难免多看几眼。
更何况,云心儿总觉得谢毓婉纯真无瑕,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不染丝毫尘埃,与总是心事重重、眼神闪烁不定的棋儿截然不同。
云心儿早年京城餐馆的经历让她阅人无数,对于识人断物,她自有一套。
陆时桉放下筷子,起身淡淡吩咐:“准备沐浴。”
“是。”云心儿屈膝应声,随即拉上谢毓婉退至门外,向浴室的方向行去。
在仔细交代沐浴的步骤两次后,云心儿先行离去,临行前仍不忘回头确认:“都清楚了吧?”
谢毓婉不明白为何要由她来伺候沐浴,毕竟这只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
但从云心儿那充满怜悯与不舍的眼神中,她隐约猜到,这或许是为自己争取到的一个机会。
机会……
这个词让谢毓婉再次陷入了深思。
如果手上的牌面无法引起他的兴趣,那么,自己还能凭什么?是这副躯壳吗?
而陆时桉那孤僻冷漠的性格,以及在海斋楼几乎不见丫鬟踪迹的事实,这样的人,又怎会倾心于阿谀奉承的女子?
她想起了棋儿,那个曾经在这儿服侍的丫鬟。
最终,谢毓婉微微点头:“都明白了。”
根据云心儿的吩咐,她仅需在外等候,递送物件,帮忙更衣解带,不必亲自侍浴,这样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翠柳带领仆人们将热水送进浴室,铜盆中的银丝炭燃烧得正旺,上面覆盖着细腻的纱布。
门扇紧闭,屏风间隔,蒸汽遇热凝结成细小水珠,沿着梁柱悄然滑落。
一切准备就绪,翠柳与仆人们恭敬退出。
谢毓婉站在浴室门口,寒意悄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她的脸颊不自觉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奴婢告退……”
门外适时响起的告别声伴随着烛光的微弱摇曳,陆时桉步入浴室。
她牢记嫣然的教诲,低眉顺目,上前为他解开中衣。
他的身影修长,她不得不抬起头才能触碰到他的衣边,衣物摩擦间发出细微声响,在静谧中回响。
陆时桉借着铜盆上方镜面的反射,无意间瞥见谢毓婉专注而又略显笨拙的样子,意外的是,那份笨拙中竟流露出老练。
谢毓婉全然没有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只是专心致志地完成手头的任务,生怕任何差池惹他不快。
在得到他援助家人承诺的尘埃落定之前,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更不用说耍小聪明了。
陆时桉静静地观察着,直至镜面被水汽渐渐模糊,视线里的景象也变得朦胧。
谢毓婉将解下的中衣挂好,轻轻吐了一口气,旋即转身为他解开头饰。
他仅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与亵裤,背对着她。
她踮起脚尖尝试,却发现仍旧够不到那高处。
于是她急中生智,搬来一张圆形矮凳,利用它攀高解开发带。
浴室内的地毯厚实柔软,矮凳低矮且不太稳固,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谢毓婉也随之轻轻摆动,显得有些无助。
专注于解开复杂发带的同时,她不知不觉吸入了晚香玉淡雅的香气,手中的发带成了思绪飘远的线索,突然之间,身形一歪,她不慎从凳上滑落。
“四姑娘,这种投怀送抱的手段,确实不太高明啊。”
陆时桉恰好在此时转身,手臂自然而然地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和平静。
谢毓婉的双手则不自觉地搭在他的肩头,脸颊泛红,心跳如鼓,目光停留在散落一地的玉冠和他的披肩黑发上。
在这雾气弥漫的浴室中,昏黄的烛光照耀下,他那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容在朦胧中更显神秘与魅惑。
他就如同误入凡尘的仙人,冷峻而深邃,同时又充满了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与魅力。
谢毓婉强自镇定,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绯红,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脚尖触地,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氛围。
她缓缓从凳子上站起,语气恭敬而不失矜持地说道:“首辅若是有其他的差遣,婢子在这静待您的吩咐。”
他凝视着她,那柔和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水汽朦胧的光晕,落在她低眉顺目的娇颜上。
几粒晶莹的水珠沿着她纤长的睫毛边缘摇摇欲坠,映衬出一副脆弱而美丽的画面,触动了观者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四姑娘在家中时,可曾有过服侍他人的经验?”陆时桉的嗓音轻柔,似不经意地提出这个问题,似乎对于答案并无太多期待。
语毕,他自行迈步,身形隐入屏风之后。
服侍他人——这两个字像一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