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婉坐进温暖的马车,身体仍在不可抑制地颤抖,冰冷的身体如木偶般僵硬,动弹不得。
“多亏了太傅……”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感激。
陆时桉从那散发着微热的小炉中斟出一杯酒,递至谢毓婉面前,“三姑娘,要不要来点酒暖暖身子?”
谢毓婉心中一颤,环顾车内,布置虽简却不失高雅,中央置有一座小巧的红炉,炉上安放着一只翠绿色的瓷酒壶,青绿色的酒杯映衬着他修长的手指,更显清冷。
正当她欲伸手接取时,瞥见自己冻得通红且微微颤抖的手,不自觉地又缩了回来,改以衣袖轻轻擦拭。
“不用了,我不喝了。”她低声回绝。
陆时桉自顾自地饮了一口,随后缓缓举起那翡翠色的酒壶,递至谢毓婉面前。
谢毓婉愣了片刻,木讷地接过,一股由衷的暖意从掌心迅速蔓及全身。
真是温暖极了……
她微眯起双眼,下意识地将酒壶贴紧了胸口,那侵袭全身的寒意仿佛被这丝温暖稍稍驱散。
陆时桉留意到谢毓婉的细微动作,这丝温暖竟能让人产生莫名的依恋。
他这才发现,谢毓婉的穿着并不单薄,谢府众人皆包裹得严严实实,反观自己,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却只着一件薄薄的贴身衣物……
陆时桉轻轻眨了眨眼,眸中似有流光闪过,那双深邃眼瞳静谧而专注,如同深夜中的星辰,静静观察着面前的谢毓婉。
谢毓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跳声在胸腔中擂鼓般震响,她的脸色随之渐渐失去了血色。
他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悠长:“三姑娘怕我?”
谢毓婉的心脏猛地一抽,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轻微的摩擦声,她的心弦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扯,绷得快要断裂。
在她心中,谢家的命运似乎已经在这场对峙中悄然摇曳,未来的走向,或许就在这一刻被悄然书写。
谢毓婉回想起父亲无数次在茶余饭后的低语,提及那位右相府的权势者,以及上京街头巷尾流传的零星传言。
人们用词谨慎,却难掩语气中的敬畏与畏惧,描述他时总免不了带上几分神秘与阴郁,说他是那种不怒自威,轻易不展露锋芒,却能一手遮天的人物。
这样的描述,在谢毓婉心中刻画出了一幅复杂而深沉的形象,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如今,为了挽救谢家于危难,她不得不将这唯一的赌注押在一个据说与右相府有着颇深嫌隙的大人物身上。
这是一场豪赌,赢,则谢家或许能重获新生;输,则可能如当年的杨嵩一般,再次坠入深渊,不仅她自己将面临无尽的不幸,谢家全族也会随之遭遇难以想象的灾难。
然而,世事无常,命运真的会如此无情,让谢毓婉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底泛起一阵茫然与无助。
陆时桉的外貌如仙人下凡,俊逸非凡,但这美貌之下潜藏的冷冽气质,比起她听闻中的杨嵩更为让人不安。
他身上自然散发的那抹阴冷,就如同深秋夜晚的凉风,让谢毓婉不禁身体一颤,一种莫名的寒意自脊椎攀爬而上。
她鼓起勇气,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那光芒穿透了心底的迷雾,直视着陆时桉的眼睛,坦然承认:“我害怕。”
她的话语虽然轻柔,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谢家无辜受害,家父蒙冤受屈,这种从天堂坠落地狱的剧痛,对于一个世代为官的家庭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为了能让家人脱离险境,无论多么微弱的希望,我都愿意去尝试。”
“而我所寄予的这线希望,正是太傅您。”她的话语坚定。
陆时桉手中的碧绿色酒杯轻轻摇晃,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杯身,清脆的声响在车内回荡,与他冷峻的目光一同落在谢毓婉的身上。
“或许你的家人都认为是我与右相联手加害谢家,三姑娘难道不担心自己找错了求助的对象吗?”
他的话语依旧平和,却带着权威。
他微微前倾,两人之间仅剩咫尺之遥,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若真正的元凶是我,三姑娘是否考虑过,这样的选择会让你悔恨终身?”
谢毓婉扬起头,尽管内心的紧张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依然坚定地吐露真相:“加害谢家的,其实是右相府。”
陆时桉眯起了双眼,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即便如此,三姑娘就不担心与我这样名声在外的奸臣合作,结果会令局面更加不堪吗?”
谢毓婉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声音虽小,却清晰有力:“我手中的底牌,对于太傅来说,只会带来利益,毫无风险可言。”
陆时桉靠回座位,背倚车厢,手中的酒杯继续轻轻地敲击,伴随着他低沉且带有些许玩味的笑声:“三姑娘如此自信,认为你手中的东西,就能引起我的兴趣吗?”
“关于右相府的秘密,世上除了我无人知晓,这足以助太傅您扳倒右相府……而我,只愿换得家人平安。”
谢毓婉紧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