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吗?”赵钰靠在门框上,偏着头朝屋里喊了一声。
“好了。”屋里的人回答他。
赵钰摸了摸鼻子,进屋,看到徐连翘正坐在草垫上叠着她刚换下来的脏衣服。
他们视线相对,徐连翘抿着嘴唇,迅速垂下眼睫,赵钰眼神一黯,放缓步子走过去。
他弯下腰,端起盛着红糖姜水的陶瓷缸子,递给她:“快喝了,松花婶说这水得趁热喝才管用。”
“谢谢。”她接过缸子,一口气喝完,用手背抹了抹嘴,“胡书记他们呢?”
院子里过于安静了。
“都忙去了。书记说让我留下来照顾你。”赵钰看着她。
她别起鬓边的碎头发,表情淡淡的,“我没那么娇气,不需要人照顾。你去忙吧,我把这里收拾好就去安置点。”
“可你……”
“我已经吃过药了。”她指着药盒,“本来就没啥大事,吃了药,喝了姜水,已经不怎么疼了。”
“真的吗?”他将信将疑地问。
她皱起眉头,“当然是真的!”
赵钰看她除了脸色白了点,行动上的确已经恢复如常了。看来,止痛药很有效。他无暇去深究她忽冷忽热的原因,只要她能变回之前那个活蹦乱跳,伶牙俐齿的徐连翘,他这颗为她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只要她好好的。
两人大概收拾了一下,熄了蜡烛,一起出了门。赵钰把徐连翘送到安置点,就连夜摸排受灾情况去了。他拿着手电筒穿梭于凤凰村的田间地头,获取第一手受灾数据。
后半夜,赵钰路过村东入口时,听到附近的古树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野猪?
他攥紧手里的木棒,放轻脚步,摸黑走了过去。
古树下面黑影憧憧,赵钰装着胆子走近一看,呀!他突然瞪大两眼,身子紧绷,惊讶得像木头般戳在那里。
他捂着嘴,把冲到嘴边的声音硬生生压了下去!
树下的黑影根本不是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猪,而是活人,大活人!据他目测,树下的人不止一个,而是十余人之众。他们应该是睡着了,一个个挨靠在一起,抵御着山风的侵袭。
起初他以为这些人是住在附近的受灾农户,不知因何原因没去安置点,而是选择在这里休息。可等他走近了细细一看,又大吃一惊。
这些人并不是凤凰村人。
“哇……”有个没睡的幼童看到他,吓得哭了起来。
人群开始动了。
有人看到赵钰,惊叫起来,赵钰赶紧上前安抚他们,“别怕,我是驻村工作队的人,刚才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在这里休息,就过来问问情况。你们是……”
“俺们是西岭村的,房子被大水冲塌了,村里救灾的人过不来,俺们没吃的,只能翻山过来投奔你村,你村,你村能不能……能不能收留俺们。”那些人中有个年纪大的长者恳求说道。
原来是邻村的受灾群众。
赵钰毫不犹豫地点头,“中!没问题。走吧,我带你们去安置点,那里有吃的,有睡的地方,能保障你们的安全。”
那些人似是不相信赵钰说的话,互相你看我,我看你,还是那位长者,语气迟疑地问:“小伙子,真哩?你真能做这个主?俺,俺们可都是外村的……”
赵钰上前抱起一个年幼的孩童,笑着说:“放心吧,我能做这个主!大家跟我走!”
果然同赵钰预料的一样,到了安置点,徐连翘一听说西岭村的受灾群众来凤凰村避难后,眼都不带眨一下立刻就热情接纳了他们,她不仅亲自为西岭村的群众安排好食宿,还对那些人说:“你村如果有来俺村避难的,来者皆收!”
来者皆收!
这句话对于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西岭村群众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和支持啊。
“太感谢你们了!村长,俺们到这之前想着能有个安身之所就知足了,哪知你们村的人这么热情,不但无条件接纳俺们,还让出口粮和凉席被褥紧着俺们这些人……俺们……俺们……”那位邻村的长者抹着眼泪几度哽咽:“谢谢!谢谢村长!谢谢乡亲们,你们救了俺们的命啊,谢谢!”
“谢谢凤凰村的父老乡亲们!”
“谢谢!”
四周静了静,有人带头鼓起掌来,随即,安置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夜,安置点又来了几拨邻村的受灾群众,徐连翘照样接纳,妥善安置好他们。
第二天,洪水消退到警戒线以下,村中通往外界的唯一公路淤泥横行,水坑遍布,给村民出行和开展生产自救造成极大不便。
清淤工作迫在眉睫。
胡冠军查看公路周围的环境,思忖片刻,把村两委和扶贫工作队干部召集起来,安排说,“咱不能一窝蜂扎堆干,这样没啥效率。咱是这样,分成三个组,每个组负责一段路,每个组分配一台铲车,咱可以先利用铲车在前面开路,其他人分成两拨,一拨人用铁锨耙犁清除淤泥和装车,一拨人紧跟上对咱清理过的路面进行仔细清洗,消杀。大家看,这方法咋样?”
“中!胡书记这方法好,各司其职,分工协作!”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