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在模糊的泪水后,他看到了一个同样痛哭的少年。
他看样子才十五六岁,眼中蓄满了泪水,他害怕得全身发抖,但还是端着长枪扑向了一名骑士。
接着他手边黑糊糊的短剑被一名老妇人捡走,她的眼睛早已哭得半瞎,然后她叫喊着女儿的名字,跌跌撞撞地朝着骑士扑去。
不仅仅是他们,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多的流民们,逆着人流跑了上来,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去。
他们颤抖着,怒吼中带着哭腔,用肉躯阻挡骑士们的冲击,一个个倒在地上。
可依旧有无数双手,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武器捡起,在被污泥和颜料染色的粗手上,武器不断地传递。
连枷、草叉、锄头甚至是砖头,流民们害怕地怒吼着,将奇奇怪怪的武器砸在了骑士们的身上。
他们甚至无法人人拥有一件武器。
“滚开,低贱的不洁者。”
一名骑士用长剑砍下抱着马腿的流民的脑袋,可他惊讶地发现,那无头躯体依旧死死地锁在马腿上。
“你,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便从腰间传来。
一名瘦弱的少年吓得满脸是泪,可他手中的匕首却从盔甲缝隙中,牢牢插入了骑士的体内。
他死活不松手,骑士反手一剑,少年的人头便落到了地上。
“砰!”
那名骑士从马上直挺挺翻倒下来,他死前看到的正是那名被他砍下头颅的少年的脸。
那张脸上带着释然和复仇成功的快意。
不仅仅是那些流民,屋顶上,那些劳工们同样站了出来,他可能没有胆量直面骑士,可他们有他们的反抗方式。
一块块石头砸在骑士们的头盔脑门上,污泥和粪便顺着头盔的缝隙流入了骑士们的脸上。
不知不觉间,这二十名骑士的速度已经从冲锋变成了小跑,甚至有些跑不动了。
弗里西斯卡又惊又怒地骂道:“低贱的不洁者,我可是荣耀的骑士,你们这样是要下火狱的……”
回答他的是一声近在咫尺的重响,弗里西斯卡扭头向后,一名骑士被镰刀勾住,直接拖到了地面。
那骑士立刻站起身,抽出长剑,试图步战坚守,可他对面是早已举起发条铳的黑衣士兵。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码。
铳响之后,颈甲被打出了一个十几个窟窿,有一枚石弹刚好穿过骑士的喉咙。
当圣铳手抱着发条铳寻找下一个目标时,骑士喉管正用最后一口气在颈甲的缝隙上吹着血泡泡。
弗里西斯卡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与河对面不同,他们所在的位置有太多的流民了。
屋檐低矮,地面坑坑洼洼,路上还有之前没拆除的街垒壕沟,他们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弗里西斯卡还有自信杀出去,毕竟他们的草叉根本捅不穿自己的盔甲。
可问题是那些恶心而可怕的黑棍子却能远程击破他们的盔甲啊。
当药效渐渐消失,后悔的情绪涌上弗里西斯卡的心头,他不该过河的。
可就这稍一走神的功夫,弗里西斯卡眼前一黑,不知从何处扔来一块污泥,糊在了他的脸上,遮住了面甲上的缝。
“谁扔的泥巴?”
话还没说完,他座下的马匹便被涌上来的流民拿草叉刺破了脖子。
“帕帕,阿母,我给你们报仇啊!”
“该死的混蛋,儿——啊——”
“把我的房子还给我!把我的家还给我!”
被污泥遮挡的狭窄视野中,无数的流民状若疯狂地怒吼,朝着弗里西斯卡扑上去。
“你们疯了吗?”狼狈长剑左劈右砍,将那些送死般扑来的流民砍死,弗里西斯卡不可置信地大叫道,“你们被魔鬼附身了吗?”
他的眼前是无数双手,拿着无数把武器,曾经懦弱如鹌鹑的小民们狰狞得不像样子,他们口中的怒吼比狮吼还要恐怖。
慌乱驱赶战马前行,可仿佛在泥沼中,弗里西斯卡寸步难行。
他右手长剑慌乱挥舞,左手则不断擦着面甲上的污泥。
接着他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割断了他马鞍的绳子,一股巨力从腰间传来,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的失衡感。
当后背重重撞击在地面时,弗里西斯卡才意识到,他眼前的是被月光和火光染色的夜空。
发条铳的铳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等等,我有赎金……”
“砰——”
当霍恩集结了人手,重新站到桥头时,河这边的骑士们只剩下不到十人。
他们被人流卷动的浪潮所吞噬,一边惊恐地尖叫,一边愤怒而无力地挥动手中的长剑。
“小心,救世军,小心啊。”一名站在屋顶上的劳工大声给底下的流民大军喊道,“骑士又来了。”
看到霍恩无动于衷地站着,那劳工干脆从家中跑出来,他拿起了平常做工用的锤子和凿子,怒吼着朝着那些骑士们冲去。
可怖的马蹄声又一次传来。
肉眼可见地,在那长桥的铁索更加剧烈地震颤起来,又有两队总计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