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眼前一花,被人扯到了路边,回头一看,居然是先前那名老者。
在距离他不到一码外的地方,二十多名骑士在战吼声中,如同一辆重卡撞在了第一排的枪铳阵列中。
仿佛是烈风吹过柳絮,大约有四五名圣铳手像破娃娃一般被直接撞飞出去。
而最前面的五名骑士也在枪阵的抵御下被刺穿马脖子翻倒。
但骑士们很快便翻身爬起,抽出腰间的长剑,便砍在面前圣铳手和长抢手的身上。
战马却压在前排圣铳手和长枪手的身上,上千磅的重量,让他们根本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骑士们掏出长剑砍下他们的脑袋。
马蹄踏过圣铳手们的脑袋,后续的骑士已经冲来,撞入了散乱的救世军老营士兵中。
后排的老营兵马上竖起长枪朝着骑士们发起了冲锋,经过这段时间的搏杀,他们再也不需要腰间的绳索了。
怒吼着,黑帽军敕令连们举起手中的长枪,排成一致的阵列,朝着骑士们杀去。
他们到底是凡人,三层的枪阵根本不是骑士们的对手,马蹄踢踏,骑士们直接从那些黑帽军身上碾了过去。
“救命啊,是骑士!”
“骑士老爷,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快跑啊,快跑啊。”
当一个个流民和黑衣老营兵被骑士们撞倒,流民们终于怕了,他们转过身哭天喊地地朝着身后跑去。
“跑什么?跑什么?”科尔顿捂着肩上被包扎好的伤口,朝着逃窜的流民们怒吼道。
可没有人听他的话,最多瞥他一眼,便沿着河道向远处跑去。
科尔顿有些迷茫地站着,刚刚不还是喊打喊杀地要杀骑士吗?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骑士真就那么不可战胜吗?
忽地,科尔顿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哭声。
“帕帕,阿母,你醒醒啊。”
这战场上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间劳工的茅屋被撞塌,一个小女孩正趴在两具年轻的尸体前哭泣。
就在那小女孩不远处,一名骑士正加速冲来。
“等等!”科尔顿推开了人群,朝着那趴在父母躯体前哭泣的小女孩跑去,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吵死了。”
长剑划过,背着带着一道透骨的血痕,小女孩重重地倒在她双亲的尸体上。
“畜生啊!”
科尔顿目眦尽裂地朝着快速冲开的骑士喊道。
看着身边尽管已经放慢脚步,可还在逃跑的流民,他气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跑啊,你们逃吧,从这里逃出去!”
“等以后你们死了,就告诉那些葡萄酒下的亡魂,你们亲友的亡魂,就说你们怕了,逃了,你们逃去吧。”
流民们的步伐停滞了一些,他们向后张望,望着那仍在与骑士缠斗的黑衣士兵,望着地上母女的尸体。
“你不是要跑吗?你想要跑去哪儿?”科尔顿嘶吼般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侵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你们跑吧,等以后,等你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变成葡萄酒吧,看他们能跑去哪儿?”
一些流民开始停住步伐,在他们的前路上,好像不再是黑黢黢的街道。
他们好像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在那蓝血孤儿院中,那无数的孩子的悲泣。
他们好像看到了,被饿死的父母和爱人,骑士与教士们搜走了他们最后的粮食。
就这么逃吗?从这边逃到那边,从这里逃到那里,就这么一直逃下去吗?
可以逃啊,当然可以逃啊,没人拦着他们可为什么就是迈不动脚呢?
但逃到哪儿,能活呢?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我从霍塔姆跑到了上瑞佛,我从卡夏跑到了朗桑德,我告诉你们,这次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朝着那些逃跑的人吼完,科尔顿不管肩上身上的伤,端起了手中的长枪,跌跌撞撞地朝着一名跌下马的骑士冲过去。
尽管他看不清骑士盔甲下的脸,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冷笑。
就好像当初他跪在森林前,那骑士的冷笑一样。
“魔鬼!死吧!”
科尔顿怒吼着扑了上去,手中长枪猛地刺出。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
剧痛直到这个时候才蔓延开,那是一道从肋骨到锁骨的伤口。
他能听到自己长枪哐当落地的声音,失血和胸口的剧痛袭击着大脑,他根本无法移动自己的躯体。
耳畔的地面上,科尔顿能听到骑士们左冲右杀的马蹄声,能听到流民们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鼓一样,越来越清晰。
望着布满月辉的天空,科尔顿先前的茫然又一次占据了他的心神,就,就这么结束了?
真是突然啊,结果还是失败吗?
科尔顿眼前的月色模糊起来,深沉睡意几乎要吞噬他的意识。
小科尔顿,帕帕要来找你们了,帕帕没有窝囊地死,帕帕为了杀骑士而死,帕帕……
……谁在拽他手中的长枪?
科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