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呆滞地看着这一幕,手刃亲父……
江孟言疯了。
“流星,先离开这里。”拓鲁动了动唇,“榕树林,七九应该在那里。”
可许流星哪里还听得见,她耳朵里,全是那个枪声在缠绕。
亲眼目睹杀人,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一枪毙命的场景,远比她想象中更血腥残忍,无论多少次,都会惊骇不已。
江孟言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看过来,面上情绪不明,不悲也不喜。
就是像做了一件很早就在计划做的事,因为搁置了很久很久,终于做到时,不是狂欢兴奋,反而有些怅然失意。
“流星!”拓鲁再次催促,“站起来!离开这里!”
许流星终于醒神,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可江孟言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她的额头,与此同时,拓鲁的枪口也瞄准了他。
“江先生。”拓鲁沉着音,但没有紧张的情绪,乾哥死了,他再也不会有什么失控的时候,“万事好谈。”
是商量的口吻。
哪怕他先江孟言开枪,速度也绝对快不过他,许流星必死。
“陆燕衡的公子,杜铭德的孙女,您考虑好,他们任何一个死了,江小姐和你母亲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话落,拓鲁把枪一横,扔了出去,“啪”声砸地。
“杜家唯一的继承人在此,燕筑南庭岂会只派四个人来?”
“他们要演一出瓮中捉鳖,鳖现在已死,悬崖勒马,焉知非福?”
话说到这个地步,意思再明了不过。
“要么做鳖,要么继续做狗吗?”江孟言眼睫低垂,低声给出一个不咸不淡的评价,“炳文让你做杀手可惜了。”
该做军师。
酒窖外,脚步凌乱,慌张的声音比人先到。
“先生,我们的人……”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停在地面,愣住,然后惊恐地抬头。
“父亲要杀陆拙,我杀了他。”江孟言盯着他,面色平静,一字一句的,“说错一个字,我杀你家一个人,你小女儿还没满月吧?”
那人“咚”声把膝盖砸在地上,抖得像在筛糠,不停磕头:“二少爷为大局考虑,实是万不得已,高明远识……”
“一个字都没对!”江孟言无情地打断他,“看来你很想为家人办葬礼?”
那人一脸惶恐,磕头磕得更用力,简直像是要把地板砸穿,颤声大喊:“是先生要杀陆公子,是二少爷杀了先生!先生要杀陆公子,二少爷杀了……”
“够了。”江孟言冷声喝住,“滚出去!”
那人屁滚尿流地爬出来几人的视线。
拓鲁伸手把陆拙从地上拽了起来,才发现他侧身砸在铁质的酒架上,胳膊和腿都骨折了,难怪疼得一直站不起。
江子彦那一脚,是想要他命的。
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吃过这种苦。
“今日之事,互不相欠,下次再遇,绝不留情。”江孟言收了枪,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冷漠地睨了眼血泊中的尸体,目光移开,唇瓣边还挂着一道薄情的弧,“许小姐是跟陆少离开,还是留下来看戏?”
许流星心绪如麻,却还是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疼得没力气的陆拙发出恳求的音:“流星,别闹了,先跟我回去。”
许流星给拓鲁递了个眼神,又往陆拙手里塞了件东西。
“陆拙,许流星,拓鲁……”这种明目张胆的小动作落进江孟言眼里,他一脸冷淡,毫不在意,轻飘飘地看了眼酒窖尽头的地道入口,“我期待见到你们反目相对的那一天。”
陆拙愣住,眼睁睁看着许流星跟上他的步伐,消失在了酒窖入口。
而拓鲁紧紧握着他的胳膊,阻止了他要追上去的脚步,口吻平平像在念书:“别忘了,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手掌摊开,几缕头发缠绕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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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吐白,黎明的暖橙光线一缕一缕破开了夜幕的黑纱,榕树林里的火光染红了天际,东有晨光熹微,西有残霞烟云。
分不出昼与夜,坑中冤魂终究不得见到天日。
一场火毁灭了一切痕迹,自然也包括七九苦苦寻觅的实验室。
是江孟言的杰作,但锅只能让幽灵去扛,七九杀人杀红了眼,重伤之后不知去向。
许流星一夜未眠。
不止是她,除了被迷晕的杜子怡和江子昕,所有人都未能成眠。
江子彦的尸体摆在一楼正厅,陶治戌充当了法医,段胥山查了地窖中遗留的痕迹,确定江孟言和目击者所言非虚。
许流星亦作证明,若非江孟言及时出手,她和陆拙就会死在酒窖中。
疑点是有的,比如属于江子彦的枪里,并无一发子弹,而整个酒窖也未找到与之匹配的弹痕。
但有惊有险的一夜就这样翻了篇,以江子彦之死为句号,无人再寻根问底。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许流星神思恍惚地回到花房。
楚辞因孔先生的惩罚,前几日都不住在胥山,因此逃过一劫,孔先生和蓝惜楹因人大肆搜查花房,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