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四个人靠着墙走,电梯断了电,只能顺着步梯一层一层往下。
四人早有预料,离开的路不会顺利,总会有那么些不速之客,否则就显得江子彦过于无能了。
但是——
“许小姐?”熟悉的阴森嗓音在身后陡然响起,像是往许流星头顶浇了盆冰水。
那个人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以至于她都不敢回头,只是脑子里浮出那张邪门的脸,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陆拙余光扫到许流星,见她脸色瞬间发白,连带唇色都白了几个度。
面前那人,看起来也是受了伤的,但浑身带煞,皮肤冷白,唇色又艳红,像是刚饮饱了血,冷冽的眼底卷着一团黑青,更添阴戾之气。
不好惹。
但陆拙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许流星挡在身后。
段胥山站出来,嫌弃地瞟他一眼,又把他挡在身后。
陆拙不甘示弱,怒瞪回去,抢着站到了最前面。
而身后,拓鲁和许流星皆无言以对。
什么情况了,这两人在玩儿叠叠乐吗?
“这个人武力值和七九不分高下。”拓鲁低声提醒,“也是个不要命的。”
“你们做杀手的……”段胥山略微侧首,像是调侃,又像是讥讽,“还有惜命的吗?”
这是什么话?
拓鲁不以为意,许流星却觉得相当不悦耳。
敢情这人的温润儒雅全是装模作样!
“他是在好心提醒你!”许流星忍不住开口,声音微沉,“不识好歹也罢,又何必逮着人的身份出言讽刺?”
在场之人,包括戚若风在内,都因她这句话怔住了。
“有点意思。”戚若风冷淡一笑,玩味的眼神错开陆拙和段胥山,扎在许流星脸上,“我要了!”
“老子撕烂你的嘴——”段胥山勃然变色,一把将陆拙推开,长腿一扬,往戚若风飞踢过去。
戚若风生生接住了这要命的一脚,往后退了几步。
段胥山一个翻身站定,勾唇一笑,咬牙切齿道:“她也是你这种垃圾敢肖想的?”
话未落。
高手过招,拳拳肉搏,响声彻骨。
能和七九平分秋色的对手,一招一式都直击要害,但段胥山也和他打了个有来有回,动作快得叫人看不清。
“他撑不了多久。”拓鲁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拉住许流星的胳膊,“别看了,快走。”
许流星收回目光,也收起思绪,转而扶住他的胳膊,他却将手轻轻推开,固执地不要她扶。
“你待在这里……”走了两步,他回眸,看向陆拙,“待会儿他想跑还得带上你这么个拖油瓶?”
陆拙皱眉,但这话,他也没法反驳。
更何况,许流星和拓鲁,这两人一个病一个伤……
实在不能叫他放心。
疾步往下,一路出乎意料的畅通。
地道入口近在咫尺。
~~~
酒窖里,江子彦高高立着,手里端着一只木瓢,里面盛着数十年的佳酿,面无表情地往角落一泼。
江孟言不是被淋醒的,而是被疼醒的,浓烈的酒水灌进伤口,那股熟悉的刺痛感直袭骨髓,他猛地一缩,牙齿把嘴唇咬出血来,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有怒,更有惧,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父子俩都还没开口说话,酒窖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转身,陆拙的目光和他正对上,身后,拓鲁和许流星紧随着,先后进了他的视线。
而他身侧,平平整整摆着四具带着脸谱面具的高大尸体。
陆拙一惊,浑身发凉。
“陆拙?”宛如地宫的酒窖荡起回音,“就算是燕筑南庭,只带四个……未免也太傲慢了。”
眼前,江孟言缩在地上一幅疼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江子彦一个中年老男人,能有多厉害?
陆拙抱拳捏了捏,捏得骨节清脆响,真当他从不锻炼身体吗?
“你俩,赶紧出去!”
话落,陆拙向江子彦曲肘扑去。
角落里,江孟言冷嗤一声,四个字淡得像在为他默哀:“不自量力。”
在这哀悼一般的叹惋中,陆拙被江子彦一脚踹飞,人狠砸在酒架上,价值连城的美酒碎了一地。
“流星,枪给我。”拓鲁把她挡在身后。
许流星慌忙掏枪,手一滑,拓鲁探手而来,刹那间,上膛,扣动扳机。
而来自江子彦的子弹,速度更快,一阵疾风直袭而来。
不及反应,她被扑到在地。
江子彦毫发无损,但他的那发子弹却进了拓鲁的手臂,吃到剧痛的人反而更加清醒,站直,重新瞄准了目标。
“我赌你杀死我的同时,我也能杀死你。”
酒味四溢。
空气骤冷。
陆拙趴在地上,浑身骨头像错了位,他站都站不起来。
生死一线,居然要靠一个伤号来保护?
自尊心受到强烈侮辱的同时,也恐惧到几乎无法呼吸。
“很好。”离死亡越近,杀手就越是疯狂,拓鲁薄唇轻扬,眉眼凌厉,“我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