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江筱卿是一位不被认可的杜家千金,但毕竟代表了杜家,她的生日晚宴极尽奢靡,整个陇港没有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出席晚宴的皆是权贵名流,有些在受邀之列,有些则是不请自来。
比如,陆拙。
礼物是秦叔挑选的,西装也由他准备,白衬衫,花领结,黑外套,长裤笔直,两个字,板正。
像是宴会上的保安。
陆拙端了杯红酒,吊儿郎当地立在窗边,炫目的烟花炸亮了海平面上的夜空,饶是室内热闹非凡,所有人也不由得稍停了那些曲意逢迎的动作,纷纷把目光投向那片五彩的艳丽风景。
短短十分钟,就能烧掉几百万。
江筱卿在烟花的欢鸣声中款款而来,白皙的长颈上,一条粉宝石项链璀璨夺目,衬得她皮肤更白,一字肩的丝绸白裙,隐隐约约露着她精致的锁骨,腰间坠着细细密密的钻石,裹着那抹盈盈细腰。
妆容也是极尽简单,一袭长发如瀑般悬在身后,只点缀了一朵粉钻花饰。
像在奔丧。
陆拙悠然随意的在心里评了一句。
周围吵闹,纷纷扰扰,全是推杯换盏的虚情假意。
台上说了什么,音乐奏了什么,陆拙一点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在会客厅最前方的一人身上。
江孟言。
他比寿星还亮眼,一身价值不菲的蓝色西装,百万级的钻石腕表,收藏级的蓝宝石胸针,举手投足间,极尽优雅。
他守在江筱卿身边,像围着一朵白菊花展翅的大蓝闪蝶,眼中有熠熠星点。
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很难评说。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都挺会演戏。
江孟言和江筱卿之间还有牵扯,陆拙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数百年前,杜家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甚至有过世袭王爵的无上荣耀。
后来,工人起义,战争打响,包括陆家在内的资本家们都被剥皮抽筋,唯独杜家是个例外。
杜家长房定居陇港,他们办工厂,做药材,搞航运,倒卖军火……大发国难财,却还能在各派之间周旋,甚至借机铲除了杜氏家族其余几房。
薄情寡义至极,手段狠辣如此,却偏巧,出情种。
人丁一代比一代单薄,到了杜铭德这辈,竟然只生出杜杰恩一个儿子。
杜杰恩更是离谱,一个孩子也没有。
江家是杜家父子留在陇港的看门狗,哪怕是一个不被承认的养女,也终究比狗尊贵得多。
江孟言和江筱卿青梅竹马,生活在同一家孤儿院。
十八年前,江孟言被江子彦接回,摇身一变成了江家二少。
十七年前,江筱卿踩了狗屎运,摇身一变又成了杜家千金。
这其中有没有掺杂一点算计,已不可考究,毕竟江孟言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但依然……
“很聪明。”陆拙唇角稍弯,眼里闪过一缕狡黠的光,端着红酒向江孟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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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孟言似乎察觉到陆拙的靠近,一双手轻抚上江筱卿的腰肢,不着痕迹地推她离开。
陆拙回国不过一年,各种绯闻层出不穷,放在任何一个豪门公子身上,都是掉层皮的程度,他却毫不在意,言行举止始终如一,狂妄又傲慢。
也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豪门独子,是没有必要伪装自己去讨好任何人的。
江孟言端杯红酒迎了过来,他的声色低沉,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陆少,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哪里?”陆拙举杯,笑盈盈的和他轻轻一碰,“在珠宝展上,我一时失言,让江小姐为难了,今日是来赔罪的。”
“赔罪?”江孟言浅笑着,“哪里话,是筱卿唐突了,叨扰了陆少雅兴。”
“不过。”
他看了看陆拙身后,倒是对他亲口承认的女朋友十分好奇。
用叶安琪的话来说,是一位像保洁阿姨的大妈,寒酸至极。
陆拙看穿他的心思,淡然道:“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没有来。”
说话间,有两位打扮精致的小姐走过来,免不了又是一番人情应酬。
陆拙下意识地看了眼腕表,九点五十四分。
游轮备有快艇,车就停在岸边,但从这里到北城新鼓界,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江孟言打发走了那两人,眼里意味不明:“陆少还有事?”
“是啊。”陆拙放下衣袖,遮住那枚豪华腕表,笑眯眯地说着丧天良的事,“正好,还是一件需要您帮个小忙的事。”
江孟言微微一顿,晃了晃那半杯红酒:“怎么说?”
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七九盯上了我女朋友,您需要跟我走一趟。”
江孟言的笑容僵在脸上。
宾客人来人往,言笑晏晏,交谈欢洽,没人留意这边骤然冷至冰点的气氛。
“江二少?”陆拙伸出手,从江孟言手里抽出那只高脚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上,微微俯身,“大闹一场生日宴,或者,咱们安安静静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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