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韩文正入太学。
开学典礼时,国子监祭酒李允诚亲自来参加。
就是为了看看那个冀州来的不满二十的少年。
初入学的太学生们,先行释菜之礼。
释菜之礼是祭拜先师孔子。
这个风俗出自“颜回释菜”的典故。
传说孔子以前周游列国的时候,曾困于陈国和蔡国之间。
颜回每日采摘一把野菜,放在孔子的住处门口,并行礼致敬。
因此,后人以释菜之礼来祭奠先师孔子,以表达内心的尊重和一心向学的志向。
民间常用的祭品通常是枣、栗、芜菁、水芹四样。
到了大乾,太学举办的释菜礼,祭品就丰富多了。
不仅有蔬果菜羹,还有鱼,有兔,有鹿,有酒。
祭酒大人在芸芸众生里寻找韩文正。
很快,便找到他。
想看不见也很难。
因为长得太漂亮了。
就凭着那稚嫩的面孔,就知道这孩子超不过十八岁。
“这就是冀州来的那个?”
身边的太学博士点点头。
李祭酒纳闷。
皇家亲自关照的孩子,怎么入了太学?
该入国子学才对啊。
不过既然皇上那边没有明说,人又已经进了太学,他自然不会再多事。
给皇帝打工,最重要就是别多嘴。
多听,多做,少插嘴。
大乾的太学是寄宿制。
韩文正入了太学,平时就在学校吃住,只在旬假时回家。
小院里只剩了何悠悠一个人,不免冷清了许多。
但是她哪里闲得住?
只要没事就往街上跑。
这天,她乘马车在街上溜达的时候,突然前面被很多人堵住了去路。
何悠悠感觉到马车停下,掀开车帘问车夫:“怎么不走了?”
马夫回道:“夫人,前面看热闹的人太多,把路全堵住了,要不咱绕道走吧?”
有热闹?
那就更不能走了……
逛街是干嘛来的?
不就是为了看热闹嘛。
“路边停车,我下去看会儿。”
何悠悠跳下马车,看热闹去了。
看热闹的地方是一家赌坊门口。
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何悠悠手里抓着一把铜钱,硬是买了一条路进去。
进去之后,看清这人群里头,围出了一片空地。
空地上也站着人。
一个熟人,和几个生人。
熟人穿着素色锦袍,头上拢着同色的巾子。
程廷睿。
竟然是好几天没有消息的程当家。
程廷睿对面,几个生人就各形各色,非常有趣了。
正当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衣服被人扒了,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裤子,跪坐在地上。
形容非常凄惨。
十月大冷的天,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几个人,手里各个拿着哨棒,穿的是黑色的短打,看起来是赌坊的人。
他们按住那裸身男子的肩膀和后背,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那男子在地上哀哀地叫唤。
“阿睿,阿睿,你倒是快点救救我啊……他们这是想要了我的命……”
程廷睿看起来却极其镇定。
他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族叔莫怕,待小侄先问清缘由。天子脚下,谅这些好汉也不敢动用私刑。”
那群赌坊的打手喝道:“啰嗦什么?只要你乖乖地把欠的赌债还清了,我们马上就会放人。欠债不还,今天就走不得。”
程廷睿听了,抱拳拱手道:“诸位好汉,敢问我族叔他欠了贵坊多少赌债?”
“从昨天一直赌到今天,把家里的宅子田地都输完了,还欠着五千两没着落。”
“啧啧。”程廷睿背着手,脸上很忧虑,“族叔,您这可叫侄儿难办了。”
男子伸着一只手臂,想拽他的衣裳:“阿睿,你一定要救你叔啊……”
程廷睿蹲下身:“不是我不想救你,你也知道的,程家家规甚严,我这种出外经商的,自己都没有多少银子傍身。你叫我去哪儿弄银子赎你?”
男子又叫:“阿睿,商号里现银多,你身为盛源祥的东家,去商号柜台上取些现银,又有何难?”
程廷睿噗嗤一笑。
“族叔,瞧您说的?盛源祥是程家的商号,又不是我程廷睿的商号,岂能容我想拿就拿?我若拿了一丝一毫,不出一个时辰,掌柜就会报告到族长那里去,到时候,族长怪罪下来,给我个家法尝尝,我岂不是冤枉?”
“不会不会,我爹若是知道你是拿钱来救我的,决然不会怪罪于你!”
这光裸的男子程继昌,正是程氏族长的儿子。
程廷睿叹了口气。
“唉,族叔,不是我过度谨慎,实在是因为侄儿怕族长他不相信我啊……若他不信我是拿钱来救你,那可如何是好?”
男子无奈:“这样,阿睿,咱们立个字据,有我的签字画押,我爹就不会误会你了。”
程廷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