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好在这个应对之法是奏效了,他说话时的思路顺畅,那些还算那么回事的话也算是妙语偶得之,说完后他一回想,自己所说听起来应该可靠,这回他怎么也算助攻,而非拖后腿了吧?
因为要留心帐外的情况,所以他一直没顾得上回头。
如果他要是其间回了头,就会看到副将耐人寻味的表情。
秦瑄早就看出面前的人在演结巴,因为他演得实在投入和卖力,也就客气地没有打断,另外他也觉得何翊云反应很快,竟想到用口吃来岔开话题,争取思考的时间,也就存心想听听看他会如何自圆其说。
结果倒是一直守在帐帘边,一开口就暴露脑子缺根筋的人给了他惊喜。
从这个人刚开始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们谈话,他就看出来了,此人是谍作团体中最不机灵,智商最欠费的一个。
但刚才编的那套瞎话,听得出来他是有在用心骗人,话术说得也是滴水不漏,还懂得利用人的同理心。
要不是结巴来得突然,他一早就看穿认定这就是个把戏,恐怕也会被动摇。
副将的表情尹从睿刚好错过了,但何翊云却看了个真切,有时他真的很烦自己视力超清,不然也不会把副将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和尹从睿都在努力为“临时结巴”代言,努力证明这结巴不是空穴来风,它是有事实依据的,但副将似乎并不买账。
因为他听着听着居然笑了。
从副将嘴角牵扯的幅度和他微妙的表情波动,就知道他演的戏是有多拙劣,尹从睿的牛皮吹得有多大了。
请问哪里有个地洞可以钻啊,他申请第一个钻行不行?
此刻,尹从睿的自鸣得意,恍然无知和其他几人尴尬到窒息的窘况形成了鲜明对比。
何翊云实在没有勇气问出那一句“副将,你笑什么”,只知道一条行业准则,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导的戏,跪着也得演完。
但他的预计怎么也是由他来打破这份尴尬的沉寂,万万没想到副将会先他一步接戏。
“哦?这我倒真是有所不知。所以,”副将没有更多的言语,直切命门:“阁下,到底怎么称呼?”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副将的目光简直可以用慈祥、春风化雨来形容,潜台词似乎是:我表现得都这么友善了,不会再害怕和紧张了吧?现在,可以好好回答问题了吧?
更潜的潜台词是:我看你还怎么演。
“阁下,”尽管副将笑得坦荡,但何翊云只感觉自己处在死亡凝视之下,差点无法正常思考,说完才意识到不对,纠正过来:“不是,小小,小的,回副将,小的姓萧。”
他短时间内也没想好要随谁姓,因为卢队当时和褚巡卫长介绍他时,说叫他小何就好,小何,萧何,差不多,就它了,姓萧,谨记,以后就姓萧,梦里也不能忘。
副将玩味地道:“萧兄啊……”
很快承接之前的话继续:“萧兄高义,不愿把人往坏处想。但人心岂止隔方寸,燕禄固无害人心,但殊不知早在不经意间成了他人眼中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只是在说丛林生态法则,更是适用于每一个人。燕禄无辜,但或许也不全然,他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对潜在的威胁毫无防备,还自以为高风亮节。”
何翊云嘀咕了一下:“木秀于林,风必,”他稍有停顿,随后恍然:“摧之?”
他有如惊醒般道:“燕参领是功高盖主,哪里妨碍到了主帅,主帅才会对他起了杀心的吗?”
副将不置可否。
卢云琛早料到事情是这样,自古功高盖主就会为人所忌惮,甚至是不容,只是他仍有想不通的:“主帅精于伪饰,在旁人面前一直将自己的喜怒遮掩得很好,对副将您也礼遇有加,为何唯独不能容下燕参领呢?”
怎么看,以副将的身份和心性,对主帅的威胁也应该更大,而燕参领出身低微,无所依傍,还不是轻易拿捏,似乎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授人话柄,这并不符合主帅想要营造的大将风度,他也不像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你以为主帅不想杀我?”
副将进一步解释:“或许,他想对燕禄下手也是想借机敲打我。我们的主帅太会权衡,也太有野心了,一方军营,三千军士早已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正是在得知我的王储身份后才对我另眼相待的,他对我礼遇,看似不同于寻常人看我落魄后的捧高踩低,但说到底也是一种趋炎附势。”
“他看中了我的身份,也算好了我能为他做多少事,他看出我处境尴尬,和王室不睦,是以想借我之手和王室相残,以坐收渔利。”
何翊云惊讶得顾不上再扮口吃,脱口而出:“主帅不也是突厥人吗?竟会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稍加思量他便也想了个明白:“也是,利益面前无亲疏,在中原宫闱,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多的是尔虞我诈,兄弟阋墙,闹得不死不休不算什么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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