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雪化,多日不见的暖阳洒在身上,却更生寒意。
杜冠流打了个哆嗦,随行的杜二公子杜勃羡见状连忙为其披上一件貂裘,闲聊道:“父亲,一国君主当着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的面在皇宫正门宣德门公开评选皇后,当真是古来第一桩。”
“不以个人喜好和朝政局势择皇后,而以助百姓度寒冬,不也是头一桩吗?”想到了什么,杜冠流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也害得我杜家浪费这么多财力物力在那群卑贱愚民身上!”
杜勃羡连忙抚慰:“可妙妃民心尽失,杜家失去一位劲敌,且她所辖之域百姓死于瘟疫者数不胜数,皇后之位,也必定只属我杜家,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为父心里总有些不安……”杜冠流皱眉,上了轿子。
随着轿子的位置离宣德门越近,杜冠流心里的不安也越发严重,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发展不会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罢了,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以防万一,他得留个后招!
“来人啊!”
……
半个时辰后,文武百官皆聚于宣德门城墙之上。
放眼望去,禁军层层把守之外,是涌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们,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大雪将化,万物复苏,沐浴着暖阳君恩,熬过了艰辛寒冬,如今百姓们的脸上,皆带着灿烂笑容和磅礴生机。
喧嚣嘈杂的议论声中,有对江山社稷的自豪之音,有对天子开明的崇拜之音,有对未来的期盼之音,一展抱负之音……种种声音,共同组成一幅岁月无恙、人间长安的民生图!
城墙之上,各位臣子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变着花样地拍着皇帝马屁,好一幅人情世故……哦不,君慈臣忠的美好画卷!
君王昨夜便已下达命令搜查核实京城各地的度冬档案,约莫还有几柱香的功夫就能整理成册送过来。
到时皇后之位花落谁家,也就能揭晓了。
不过在场臣子们都是消息灵通的人,这段时日京城流传的祸国妖妃一说他们自然知道,再加上妙妃所辖区域受瘟疫之害。
这次的竞位,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杜家赢了!
大臣们滴溜溜的眸子又看向上座的君王,喜怒不形于色,对妙妃娘娘更是没了从前的体贴爱护。
看来也是信了祸国妖妃一说,对妙妃心生隔阂了!
能立于朝堂之上的都是人精,惯会捧高踩低,于是,不少臣子们立马涌到了杜冠流和杜党面前,阿谀奉承,极尽谄媚。
得罪过杜党的臣子则缩在角落,心酸苦笑。
“看到杜尚书如此风光,简直比杀了范某还要难受。”
“若是后位真落到杜家手中,这朝堂除了陛下,就真正是他杜冠流的天下了。”
“诸位同僚,老夫骨灰有点难受,先扬了……”
杜冠流受着他人的恭维,眉梢都上扬了三分,心中的得势与傲慢不加掩饰。
他乃两朝重臣,杜家更是簪缨世族,谁敢与杜家作对,便是如同找死。
就算是大福瑞又如何?阻了他的路,就只能被踩在脚底下,永无翻身之日!
杜冠流眼神微微示意,隐藏于臣子之中的杜党们立马会意,冲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在了云窈窈面前。
“陛下,微臣有一事不得不禀!前几日微臣夜观天象,发觉五星错行、岁星失次,且有一几百年未亮过的危星再次大放异彩,尾带小星,有冲日月之势,这……这预示着社稷混乱和天灾人祸的到来啊!”
有臣子惊呼:“怎会如此?!”
一臣子连忙接话,跪在地上:“近来民间有流言称妙妃娘娘乃祸国妖妃妲己转世,本是流言不可信,却恰好对上了这危星重亮,这……这!”
又有臣子跪下:“微臣看并不是流言,而是事实!瘟疫之灾,便是又一实证啊!继续这样下去,恐……恐有灭朝之灾!”
接连一片臣子跪在地上,言辞恳切,话语铿锵。
“妙妃乃祸国妖妃,请求陛下诛杀妙妃,以还燕赤朗朗乾坤!”
“请陛下即刻诛杀祸国妖妃!!”
饶是中立党和保皇党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面色大变,其中也有部分臣子跟着跪了下来,请求诛杀祸国妖妃。
宣德门下方,竟也有百姓自发跪在地上,大呼“祸国妖妃,即刻诛杀!”之类的话。
一时间,“诛杀祸国妖妃”这几字响彻云霄!
牛秀儿快要气疯了,砂锅大的拳头攥地咯吱作响,恨不得将这些满口喷粪的人捶爆。
“小姐!他们……”
“无妨。”祸国妖妃本人·涂山烬淡然地喝了口茶水,将目光落在上座君王的身上。
谁知君王连一个眼神也不曾给她,声音冰冷彻骨,蕴含着无尽威严。
“朕心中已有决断,待立完皇后,便处理此事!”
见到陛下这番反应,杜冠流和杜党们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整理好的度冬文书正好在这时送来,小午子接过文书,轻咳一声,当众宣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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