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些……”
每当郑湘有大动作时,姜榕就担忧不已,仿佛她就是尊易碎的琉璃人似的,扰得郑湘烦不胜烦。
“我如今身体康健,走个路有什么问题,别大惊小怪。”郑湘甩开姜榕搀扶的手。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除了嗜睡之外,并无其他的不妥。
“好好好,你说的是。”姜榕又将手搭上去,脚步跟着慢下来,两人漫步在古木交柯形成的穹顶之下。
天气渐渐凉了,木叶萧瑟,唯有松柏竹之属依旧不改青翠。
郑湘一抬头,突然看见一枝老柿树桠从宫殿斜逸而出,枝头挂着五六只橘红的柿子,一群麻雀飞上飞下,围着柿子不断啄食,很是喜庆可爱。
“事事如意,倒有些想吃柿子了。”郑湘的目光落在红柿子上。
姜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了下道:“柿子性寒,只能吃半个。”
半个就半个,郑湘点头同意。两人绕着皇宫散步,散了一圈正好回到宣政殿。
郑湘吃到了半个柿子,又看见门口的几案上换成了蜜蜡珠玉柿柿如意盆景,心中一暖。
郑湘想要回去休息,她最近嗜睡,时间和精力勉强支撑处理宫务,政务不能帮上忙。
姜榕劝道:“你就在隔壁睡,咱们在一屋,我心里安心。”
郑湘呸了一下,笑道:“你怎么和小孩子似的,小花和小鱼都不这样。”姜榕脸上只是笑。郑湘便在西暖阁睡下,软卧罗衾,倒是舒适。
这日,万晴过来汇报郑湘汤沐邑的事务。她当初如同谦虚骑术一样,对自己其他的才能过分谦虚了。试用了一个月,万晴就被郑湘派去监督汤沐邑的收支。
万晴拜见后,奉上账册,道:“启禀娘娘,过往两年汤沐邑报了一次水灾,因而蠲了二分之一的租税。我查过记录当年那郡确实遭了灾,然而汤沐邑因地势较高并未受到严重灾害。”
“除了这个,我还发现账册上的支出虚高,比着市价贵了七八倍乃是十数倍。账册交易的两家铺子甚为奇怪,低价买入汤沐邑物产,而后又高价卖给家令上贡。”万晴禀告完,目光飞快地瞅了眼郑湘,便垂手而立。
郑湘一边听万晴的汇报,一边看账册,上面的疑点都被标出出来,半响,她叫来王公公,问:“汤沐邑的家令是谁?”
王公公小心翼翼回道:“启禀娘娘,家令是从前为娘娘管理汤沐邑的牛信。”
郑湘眉头微微一皱,当年因着她再入宫廷,她这一系的宫女寺人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这牛信闲置了一段时间,当郑湘封后又被调去管理新的汤沐邑。
王公公觑着郑湘的神色,道:“牛信素日对娘娘忠心,但他久居在外,时间长了,现在什么心思不好说。”
郑湘想了下,道:“王公公,你悄悄派几个人去核验一番,无论真假都要过来禀告。”
王公公忙陪笑道:“奴婢遵命。”他心中悄悄给牛信判了死刑,这厮胆子忒
大了,竟然敢糊弄娘娘。
郑湘吩咐完,抬头对万晴道:“你做得好,往后都如今日这般细致才好。”说完,命蕙香赏赐给万晴两匹缎子。
万晴离开后,郑湘对蕙香感慨:“汤沐邑有人瞒报我是知道的,大多是念在他们跟随我多年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万晴一查,就发现里面生了个大脓疮。”
蕙香骂道:“那牛信是猪油蒙了心,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不思感恩,反而欺瞒娘娘,真是该死。”
郑湘叹了一口气:“朝廷的郡县长官皆有朝廷检查,只因为是我的汤沐邑便疏于监管,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有我监督不力的原因。”
蕙香道:“怎么能怪娘娘?都怪那什么牛信利欲熏心。”
过了半个月,王公公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牛信犯下的罪行比万晴看账本查到的还多,除了账上的那些,还有欺男霸女,强抢民田、勾结豪族等恶行。
郑湘看完差点气着,深吸一口气,道:“去请掖庭令把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账押回来,依法处置。万晴,你拟一篇汤沐邑管理章程,避免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
郑湘吩咐完,起身前往宣政殿,匆匆朝姜榕一颔首,便坐下提笔草拟了一道旨意,传来中书舍人交给他。姜榕张望,似乎想一探究竟,但郑湘今日的脸色看起来格外不好。
中书舍人接过来之后,匆匆扫过一眼,惊讶一瞬,道:“微臣谨遵皇后懿旨。”这声音比之前接旨都高了几分。
郑湘点头,对中书舍人:“你赶紧去拟旨,以后巡按地方不许再无视汤沐邑。”中书舍人道了一声是,就下去了。
姜榕听完两人的对话,明白了一半,另一半张口问郑湘:“你的汤沐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郑湘便将调查的结果给姜榕说了,姜榕眉头微皱,他最恨这些贪婪暴虐的官员。
“你的汤沐邑如此,小鱼的汤沐邑只怕时间长了也会出现这种陋习,还有以后皇子封地的情况,不如都纳入朝廷的巡察之中。”姜榕道。
郑湘点头道:“也好。”姜榕拟了一张条子命人交给中书省。
郑湘突然拿手指着自己,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姜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