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停了几秒,不经意瞟了眼她脚上的药粉,想起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给她上药的模样。
扶了扶眼镜。
“郝特助送你回来的。”
她慢慢低下头,侧脸被垂下的发丝挡着,将一切都埋藏在乌发之后。
窗外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从窗户照进病房,又洒在她身上。
李赫看着她,明明这一个周被折磨得极脆弱,却还透着从骨子里的倔强。
可太倔的人,容易一条路走到底,即使半路发现自己走错了,也要闭上眼摸黑走下去,然后一遍一遍骗自己,没走错。
“未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对一件东西的去留犹豫不决,那就说明他本就不该在垃圾桶里。”
倔骨头开口了:“我没有犹豫啊,扔了吧,我又不是扔不起。”
扔了这个,保险柜里还有一对珍贵罕见的黑钻对戒。
那才是她下半生的期望。
不扔这个,那对黑钻对戒,就永远见不得光。陈放为了她出生入死,半生隐于背后,她怎么能忍心藏着他一辈子呢。
宋未雨想着陈放坚挺的身影,还有他浑身的伤疤,定了定心。
不停重复:“事情发展地很顺利,傅海棠这次没耍手段,也没威逼利诱。连婚戒都扔了,说明他真的要放手了。”
李赫拿着垃圾桶出去,小护士带着干净的垃圾桶回来。
宋未雨看了眼,问:“李赫呢?”
“李院长突然有点急事,出去了。”
看来戒指已经被扔了。
它昔日戴在宋未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上,被这个城市顶尖的上位者呵护珍惜。
现在,下落不明,正和没人要的垃圾挤在阴暗的角落。
宋未雨这才真的意识到,她和傅海棠,彻底完了。
胸口突然出现一个大洞,每一次呼吸都抽筋一样的疼。
“宋董,您哪里不舒服么?为什么哭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李院长,让他赶紧回来?”
小护士急了,医院的工作人员都深知这间病房的女人,是李院长最为上心的。连贴个创口贴,李院长都要亲自来。
她正无声无息地盯着一个地方,一滴泪从眼中析出,流过白皙无瑕的脸颊。
太过安静,好像她自己都没感受到这滴泪水的存在。
“不用,我这是开心的。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犹豫着回到护士站,忐忑地踱步,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李赫。
“李院长,宋董刚才哭呢,她说是开心的。可……看着不像啊。”
李赫那边嘈杂得很,还有汽车鸣笛声,好像在大街上。
“哭吧,她搞丢了东西,应该哭。”
挂了电话,李赫对着手机骂了声:“犟种。”
又看了眼跟前的湖面,嘟囔了句:“最后帮你一次,希望这环儿能圈住你这头犟驴。”
——
傅氏。
傅海棠陷在老板椅里,望着法务部送过来的一摞子文件,伸手点了点办公桌。
“你的意思是,这些文件,需要我挨个签字?”
“怎么,我看起来很闲么?”
法务部经理微微弯着身子,“傅董,您和宋董共同拥有的公司和资产太多了。宋董如今全都放弃,所以需要全部转让过户。”
全都放弃。
好一个全都放弃。
傅海棠看着高高一摞文件,手指夹着钢笔,有些失神。
这么大一个财富帝国,她放弃地毫不犹豫,老公不要了,儿子不要了,家也不要了。
非要跟着那个活一天少一天,命都不在自己手里的男人。
陈放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她爱地要死要活。
法务部经理看着老总深不可测的眼神,以为他在想什么重要决策,忐忑地捏紧了手。
“你说…”老总果然开口了,声音低沉,气势压人。
“我和陈总谁长得好看?”
“……”
法务部经理深深皱眉,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都好看,肯定是错误答案。傅董长得儒雅矜贵,一看就是钟鸣鼎食之家,金尊玉贵堆起来的人。
陈总冷漠霸道,五官凌厉硬挺,身材没的说,是真正有力量的宽肩窄腰,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他正犹豫着张口,不知怎么回答这个不属于他业务范围内的奇葩问题。
身后传来声音:“你先出去吧。”
是宋景明进来了。
法务部经理忙不迭跑了。
“爸,真的要跟我妈离婚?”
傅海棠抬眼看他,宋景明长得跟宋未雨更像一些,桃花眼,鼻梁高挺,下颌凌厉。
不爱说话,性子阴沉极端。
“不是我要跟她离,是她一门心思要往陈放身边走。陈放离开那晚,她是怎么折磨自己的,你也看见了。所以,我干脆成全她。”
“其实,我妈只是接受不了陈叔突然离开,更多的是不安和担心。这些年我妈…对陈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