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远,太嘈杂,郝特助没听清。
反正这话说完,酒吧顶一束灰色的光闪过傅海棠的脸,他看见老总微眯的眼底,一晃而过的狠厉。
……
“宋董,刚才的电话…您听见了?”
“嗯。”
“傅董的戒指,您看……要不要派人去。”
宋未雨看着窗外不说话,19层的病房,上触不到云,下看不见树,让人空落落地。
她伸出手,把鬓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郝特助看到了她指尾的白痕,忙伸手掏向西装内兜。
“对了宋董,您的戒指。”
那枚本该在湖底的婚戒,赫然躺在郝特助掌心。
宋未雨没回头看,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望着窗外,淡淡道:“不是都让你扔了,又自作主张。”
郝特助笑笑,没反驳。
今天在店里,宋未雨给他戒指的时候,明明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心。
这么多年做她的特助,他怎么会不明白这里的意思。
只是那时,傅董的戒指还牢牢戴在手上。而现在…
他的在湖底,她的在手里。
反过来了。
“郝助,你这样做,我很没面子的。”宋未雨回头,伸出手,捻住了戒指。
婚戒是很简单的款式,白金的戒托,中间只镶了一颗不大的钻石。
和傅海棠的一模一样,当年订款的时候,傅海棠说要简单一些,简单的款永远不会成为过去时,他可以戴一辈子。
设计师说,这叫一心一意。
他也真的没摘过。
“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要不要派人去捞戒指?”
郝助忙不迭点点头。
宋未雨轻笑一声,两指松开,戒指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在床头的垃圾桶。
“知道答案了?”
“是,宋董。”
……
郝特助走后,她脸上那层如冬日湖水表面薄薄冰凌的面具,瞬间垮塌了。
稀碎的表情下,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发呆。
晕过去这段时间,好像护士给她上了新药。药粉顺着伤口,仔仔细细盖住了每一寸缝合线,比之前每一次都用心。
看完了脚,又看窗。
窗一如既往的干净,连缝隙都没有灰尘。
看完了窗,又研究起茶几沙发,京西私立医院的家具,高档又有品味。
眼珠在房内不断转着,在一件物品上停留一两分钟,又迫不及待跳到下一样。
以至于李赫在门口的位置看了她五分钟,她都没发现。
……等他靠近,她已经研究到了床上的四件套。
总之,不去看那个垃圾桶。
但那个垃圾桶好像带着魔力,向她发射出一根根无形的丝,拉扯着她的视线和心神。
她烦得要命。
狠锤了自己胸口一下。
李赫看她捶胸顿足的模样,戏谑道:“满屋子瞅什么呢?该不会以为傅海棠藏在哪里吧?”
说完拿起水杯看了看,又倒上一杯水:“我帮你瞅瞅,他是不是藏杯子里了。可别倒水的时候烫死他。”
这个名字现在好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冰碴子,又寒凉又硌人。
宋未雨接过水杯,“垃圾给我倒了。”
李赫看向垃圾桶,里面只有几块纱布和纸,连底都没装满。
“怎么,傅海棠藏垃圾桶了?”
李赫拿起垃圾桶,看了眼,“行,我给你扔了。也就你能指使院长亲自给你倒垃圾。”
说完,不疾不徐地往门口走。
“等等…”她说得又快又急,像是无意识地反应。
李赫停脚,转身笑着望她,“怎么?良心发现,不扔了?”
他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宋未雨盯着垃圾桶,这次扔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理智告诉她,要扔掉,毕竟以后也用不上了,徒留这个戒指只能证明她此时此刻,莫名其妙的优柔寡断。
可人在脆弱的时候,情感就像自动叠加了buff,它无形之间将理智打得溃不成军。
她忍了又忍,咽了又咽。
声带爆出带着血腥味的振动:“李赫,今天谁送我回的医院?”
如果是他,就先不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