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点了点头,终于解释道:“我曾看过一记闲闻的杂书,说是有些收藏家收得大家画作后,就整日担惊受怕,总担心有人盗取,于是便请人仿出一副假画,再将真迹藏于假画中。”
她笑了下,又说:“他们自以为严密,甚至连后代都瞒得死死的,结果真被后人当作假画丢到外头,沦落到一群千门人手中,成为她们骗人的道具。”
花高价买画、又闹着去退货的孟清心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绕了一圈,竟又变成了真画,心中不由满是疑惑。
她又指着那假画的印章,说:“既是假画,那这章子怎么会做得一模一样?再说他既然有意作假,为什么又要露出那么大个破绽。”
她当时就是瞧见这印章,便有七分确定这画是真迹,也不管昏黄烛光下的模糊墨痕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前一个问题有工匠回答,他早就听师傅说过这事,但如今却还是第一次见,语气惊叹道:“不怪孟小姐错认,这印章也可以说是真章了。”
“啊?”孟清心满脸疑惑。
只听那工匠解释道:“这章是从原画上揭下来的。”
众人顿时恍然。
造假之中,有一名叫揭画的绝技最难辨认,甚至有人说这揭画也是真迹。
众所周知,宣纸分有多层,而纸质又易渲染,故而每层都会有笔墨浸透,技艺高超的手艺人便从此处动脑筋,将宣纸揭做几层,于是一幅画就会变作两幅或者三幅,甚至十幅。
只是揭得越多,笔墨越淡,越容易被人识破,所以揭两层最好,只需在笔墨微淡处,稍稍补填,就与原作几乎一样。
只是不知这收藏家用了什么法子,又怀着什么心思,只取了印章一处,添于假画之上,使之真假交织。
“许是这收藏家担忧后人不识真画,特地留下那么大个破绽,以做提醒?”萧景不由猜测。
“那还不如直接告诉后人,”孟清心无法理解。
怎么想都有理,具体如何,众人却不得而知,只能胡乱猜测。
之后有仆从带着工匠离开,而盛拾月却一拍手,计上心头,笑道:“你们说,要是他们知道这是一副真迹,会不会气得吐血?”
两人眼睛一亮,巧得真迹的喜悦还不如此刻高兴。
孟清心大笑出声:“我正嫌还不够解气呢!”
萧景憋着笑,已经想到那一幕,本
就疼得龇牙咧嘴的许知明,恐怕连心脏都要跟着绞痛,好几日吃不下饭了。
盛拾月心中却在想别人,她们不知其中幕后主使,她却明了。
她对皇位不感兴趣,所以对六皇女、八皇女也是能避就避,可她偏欺到自己头上,想尽办法设了那么大个圈,把自己坑进去。
盛拾月勾了勾唇角,笑意不及眼底。
八皇姐,这个小小的开胃菜,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满意。
“好了,你们先听我说,”盛拾月回过神,当即喊道。
既然有这个意外之喜,当然要把效果发挥到最好。
孟清心、萧景立马俯身附耳过去。
可仆从却在此时走进来,对着盛拾月说了一声:“殿下,夫人回来了。”
刚刚还趴着的家伙一下子就站起来,直接抛下孟清心、萧景两人,腿脚极变扭地小步往那边挪。
这转变实在太快,孟清心和萧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瞧见一道紫袍身影穿过月洞门,继而就牵住盛拾月的手,温声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走过来了?”
孟清心都想帮忙回答,在你没来之前,她确实连脚都没粘地过,全靠仆从用担架抗来抗去。
盛拾月哼了一声,却不肯告诉对方,只说:“趴太久了累得慌,到处走走。”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为了接宁清歌,就是随便走走,然后碰巧走到她面前。
身后的孟清心不禁撇了撇嘴,怪不得之前试探盛拾月,她都不为所动,原来早就让仆从改了口,开始夫人长夫人短,夫人回来,立马跑过来接。
宁清歌也不揭穿她,含笑说了句好,她又看向盛拾月身后,问:“你朋友来了吗,要不要让厨房多添几道菜?留她们吃顿晚饭。”
盛拾月却摆手,说:“她们都要回去了,下次吧。”
一心等着她说出计划的孟清心、萧景:……
盛拾月见她们不配合自己,便扭头一瞪。
这两人连忙上前,就喊道:“丞……”
“咳,”盛拾月看向两人。
孟清心从善如流:“嫂嫂,我们家中还有事,这次就不多留了。”
“嫂嫂告辞,”萧景抱拳,故意压出粗壮声音,装出江湖人的豪迈。
再看盛拾月,虽还板着各脸,可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十分有老大风范地一挥手,说:“那你们就快回去吧。”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宁清歌,瞧出端倪却不揭穿,舒展眉眼温柔,好似在看自家小孩胡闹,惯着她闹。
萧景、孟清心两人又无语又好笑,只得迈步离开,依稀能听到后头又响起的说话声,刚刚还在装模作样的家伙,声音突然就变得黏腻起来。
孟清心往后头瞥了一眼,紫袍与绿裙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