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服白布,军民男女皆素服。官民斋宿二十七天。寺、观各敲钟三万杵。
文移用蓝印,题本用朱印,批旨用蓝批。
贾琮对这套繁琐礼节素来无感,也懒得和那些官儿一般傻站着举哀,借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到处溜达,美其名曰巡视宫禁,监察官员。
如今他正掌着追债大权,哪个御史言官敢管他。
众人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一连二十一日,无不精疲力尽。
这日在宫内停灵的最后一日,贾琮照例带着众人进宫守制。
到了几筵殿前,贾琮低声道:“烟儿、宝姐姐、颦儿,最后一天了,若身子吃不消不必强撑,我早知会了戴内相,给你们找了歇息的地方。”
如意瞪了他一眼:“太后从小待我最好,我要好生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这些偷奸耍滑的小伎俩别与我说。”
宝钗、黛玉二人也深明礼仪,均微笑摇头,道:“无妨,我们身子没事,你且去照料老太太她们。”婉拒了贾琮的“美意”。
“得,算我热脸贴了你们三人的冷屁股,不领情算了。”贾琮没好气地道。
三女脸一红,慌忙左右看了一眼,低声啐道:“国孝祭礼之中说的什么混账言语,还不给我去了。”
贾琮干笑道:“这不是打个比方么,你们忙着我巡视去了。”说完便溜,一脸“沉痛”地四处巡察(溜达)。
晃到太和殿前,见数百官员浑身缟素,站得整整齐齐,随起举哀,不时跪下、起身、哭嚎。
头天下过大雨,有运气不好的恰好站到积水洼里,也没办法调位置,几个回合下来,下半身就尽数湿污,十分狼狈。
还好天气正热,若是寒冬天气,冻也冻死了。
贾琮在角落里见那些官儿一脸苦相,心中暗乐,忽听有人呼唤,却是戴权。
“太后薨逝,这些日子内相辛苦了。”贾琮走过去拱手道。
戴权摆手道:“这不是咱们奴才分内之事么,当不得什么。”说着四处扫了一眼,轻声道:“老弟随我来。”
贾琮心中一动,忙跟着戴权在慈宁宫后三所殿内找了一个小屋子说话。
此处十分僻静,也没人来,正好密议。
“老弟,明儿太后就要出殡了,你可仔细些儿,待会皇上祭拜过,还要召你觐见。”戴权悄声道。
贾琮微微一凛,道:“还请总管明示,琮有些不大明白。”
戴权道:“按制,太后出殡,皇上要亲自扶柩,护送梓宫至孝慈县,待安放入皇陵地宫后,方可回京。”
贾琮目中精芒一闪,脑海中回忆神京周边地图,孝慈县在东郊,距离神京大约七八十里,是皇陵所在。
别看距离不远,若是精锐部队,一日即到,换成太后送葬队伍,单程都足足要走十余日,加上梓宫还要在孝慈县停放数日,往返须一月光景。
“总管的意思是说,未来陛下一个月不在京中?”贾琮沉声道。
戴权点头道:“正是。老弟是聪明人,又执掌锦衣卫,应知道如今暗流汹涌,不可不防,待会陛见也为此事。”
“皇上可要我随行护驾?”贾琮道。
戴权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咱家猜想皇上会让你镇守京中。”
贾琮皱眉道:“如今京军皆在武侯掌中,若有事故,陛下万一闪失,岂非天塌地陷之祸?”
戴权微微一笑:“老弟忠孝可嘉,不过么,皇上御极十余年,自有忠贞之臣辅佐,老弟不必担心,只守住都中便是大功一件。”
贾琮恍然,戴权很可能指的是今上早已渗透了京军,京营兵权未必全在屠斐等人手中。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凭今上的手段,这么多年若拢不住几个人,还当什么皇帝?
不过此事极其敏感,贾琮也不敢深谈,只道:“琮奉旨行事便是。”
“此外,按制,部分宗亲、勋贵并诸家诰命,都要随同送灵。
以咱家之见,尊府荣国太夫人这些日子悲痛忧思过度,加之年事已高,已卧床不起,就不必去了。
如意公主感于太后慈恩,哀痛过甚,凤体抱恙,亦不能成行。你两位夫人要在家中为太夫人侍疾,也去不了。”戴权道。
贾琮点点头,知道戴权此举必有深意,如果自己不去,如意、宝钗、黛玉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稳妥些。
因拱手道:“琮多谢内相关怀照应,待会便和忠信王爷打个招呼,报个病卧、侍疾,另派人去。”
“咱家也是看在你我兄弟的情分上,多这么一嘴。时候差不多了,随我去养心殿陛见罢。”戴权起身笑道。
“戴总管深情厚意,琮万死难报。”贾琮“感激”地道。
“诶,言重了言重了,你我之间说这些做甚,都是为皇上效力,何分彼此。”戴权笑道。
“总管说的是。”贾琮笑着应付,随他一同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