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时光终究要恢复,逆流的长河最后仍要向前奔如果说世界上真有永恒的真理,“时间向前”,定是其中一个。
神霄世界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完整世界,它必须拥有它的时空秩序。
行念禅师在先前的谋局里,制造时间迷途,将神霄之地与妖界的时间推离。这本身即是利用了神霄之地的世界规则,换而言之,脱离妖界的时间、建立自己的时间秩序,正是神霄之地所求。没有行念禅师,它也会向这个方向推进。行念禅师之落子,正是顺应此“天时”。
而局势演讲至现在,飞光的毁灭,将神霄之地的时空秩序破碎又重塑。
这无疑是具备革命性意义的,这个世界因此向前飞跃了。参与神霄局的一众年轻妖怪,正是在这时空秩序破碎的过程里,瞥见了当年神霄王留下的真言石碑。
至于现在,则是在时空秩序重塑的过程里,回归此岸。这个过程本是无风无浪。
窥视历史真相的风险,因为真言石碑而抹去,回归已经恢复秩序的“现在”,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但在那无尽飞逝的流光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响起。它虚弱、老迈、痛苦。如此说道“后生,慢些行!”无尽飞逝的流光在这一刻彷佛已经静止。其中一缕流光跳出了时间的长河,叫观者看到它的本貌,那是染着金辉的白羽,飘落在神山上。
真言石碑前的对话已经被掐断,彼时的心情好像也留在了那里。
仍然是在神山上,在不老泉前。鹿七郎以手按剑剑未出,羊愈合掌诵经未有声。蛛兰若手上已无琴,只拉着断弦一根咕咕咕,咕咕咕。
不老泉在恒定而枯寂地鼓着泡泡。“我们回来了吗?”柴阿四在心中问他最信任的古神。古神没有说话,古神也需要观察。但随着视线的挪动,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再问。山顶不知尽处,山上是险道蜿蜒。山泉汩汩而流,山外是白云青天。神山上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
除了不老泉旁边,那先前被蛛兰若摔碎了弦琴的青石上坐着的那个身影。那是一个有着枯藁长发、披着灰白羽衣,衰弱得好像要被微风吹走的身影。蛛兰若本来站在那旁边,此时脚步一动,并不回头看一眼,就已经远远离开,落在了猿梦极旁边。众妖经行的深林,在神山的半山腰。
出得深林,不老泉停在山道蜿蜒的环弯里。原本或有意或无意,众妖都是围绕着不老泉分散站开的。蛛兰若从一开始就在不老泉边,离泉水最近。
猿梦极是无欲则刚,柴阿四是担心古神对付天妖太辛苦、为古神而低调,故二者很是默契地同不老泉保持了距离,反而靠近藏着小路的深林。
换做平时,蛛兰若这般走近来,猿梦极早高兴得满脸生褶。但在这一刻不仅自己往旁边挪,还拉了正挤出笑脸的柴阿四一把。
并不在意这些小妖间的暗涌,那独坐泉边青石的身影,慢慢地说道:“贫道鹤华亭,见过诸位小友了体陋貌残,羞于显丑,便不与诸位见礼,还请见谅则个。”
半山腰的此处,一时都很安静。那从流光中飞出一羽的景象,那从无尽飞逝的流光中响起的声音,的确带来了太多的震撼。鹿七郎看向蛛兰若,传音问道:“你说的那个将不老泉搬来神霄之地,想借此世布局、要再续神话的存在他叫什么名字?”
蛛兰若没有说话。但答桉已不言自喻。
鹤华亭,鹤华亭。在远古时代末期,将不老泉从现世搬走的大妖,正是名为鹤庆嵩的强大存在。很多年以后,鹤庆嵩身死,不老泉亦断流。又辗转换了许多地方,经了许多手。鹤庆嵩的后代血裔鹤华亭,夺回了已然死寂的不老泉,于神霄之地布局,但最终失败按说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怎会现在还在这里?
又为何会与他们对话?或许此刻大家仍未回归,还在时间的旅途里!这个独坐青石、背对众妖的身影,如是道:“这位小友,你对我有什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竟是听到了鹿七郎的传音,同时也承认了鹿七郎的猜测。
鹿七郎虽惊不乱极有风度地一拱手:“若真是鹤华亭前辈当面,何妨转身一见?”
细剑在腰玉冠束发,他的声音清朗:“您说您是过去的存在,却吝啬显露真颜。叫我等一众小妖之心,难免惶惶。
“你等……”鹤华亭道:“真要看我?”“前辈若肯赏面,自是要看。”熊三思暗哑地道:“想来见您一面,还不至于会少些什么。”
“南无光王如来!”羊愈合掌诵念佛号,表示认可。
“南无妖师如来!”鼠加蓝赶紧以更大的声音,跟上补一句。
来此神霄局,虽是各有所求且彼此竞争。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极其诡异的鹤华亭,在场众妖多少有些危险的感受,不免同仇敌汽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里,谄笑着的柴阿四就有些突兀了。他巴巴地道:“能见先贤真面,晚辈幸何如之?”无论如何,鹤华亭也担不起“先贤”二字。便是他的先祖鹤庆嵩,要够得上这样称谓,也是非常勉强。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