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太岁仍坐在那处豁口,隔着幽暗的窄巷,看着对面破旧的老宅:“它不是无奈之下的失主,不是创造它的存在已经死亡,不是命脉已经枯萎。”
在神霄王还在巅峰、自身资源也最丰沛的时候,由神霄王主动放弃权柄,面对诸天万界所有生灵开放。
包括妖、鬼、人、魔、兽、他不只是—视同仁,他甚至不去注视。
然后在远走混沌海的时候,又留下自己的一切,任由用者自取。神霄王的气魄,实在令本座蝉法缘和麂性空,一个追一个逃,已是绕了天息荒原几百圈,还将继续追逐下去。
鹿西鸣远远地看着戏,嘴里道:“我想是他的修行早已不滞外物,无须外求。”
鹿性空持续撩拨着蝉法缘的怒火,忙里抽空递来一句:“真是无须外求,当初又何必争位妖皇?”
虎太岁侧过琥珀色的眼眸,稍显认真地道:“他是身怀伟大理想。”
麂性空没有继续争辩,总不能同时挨两份打。
鹿西鸣笑了——声:“虎天尊好像对神霄王非常认可。
“伟大的理想—开始注定不会得到太多认可。”虎太岁道:“在很多时候,我都是这个妖族世界里的少数几个。”
“听起来你对神霄王颇有共鸣的样鹿西鸣咂摸着道:“大道漫漫,有志者同行?”
虎太岁却不理会她若有似无的试探,而是道:“刚才他们说到拔舌地狱,让我想起那个号称地狱之主的毛神——无面神,他也混进了神霄之地。你觉得,他会是谁的落子,又所求如何?”
“该查的你不都已经查过?”鹿西鸣说到这里,扭回头来瞧着他:“连这也要关心,我开始好奇你的所求。”
虎太岁淡声道:“彼此彼此。”
漫天飘落的飞羽,很像是羽信被斩碎的妖征。
当然它们都是白色而非银色,且并无实质,晕染了金辉。
不同于鹿七郎、鼠伽蓝他们各施神通手段试图阻隔这飞羽,最终却仍被落下。
熊三思从一开始就是仰头望天,用身体去直接感受。
就像在先前的战斗里,身受羊愈的心头钟、天外钟。
这飞羽落在身上,没有带来任何感受。
当它消解也寂寞得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时。
飞光、不老泉、佛说五十八章
在这飘落的飞羽中,熊三思哑声道:“吉光片羽应在,雪泥鸿爪何求?”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保持着仰望的姿态,就这样逐渐静止了。
冥冥中好像有一种变化在发生。
那些珍贵的事物还有残存,可那些历史的痕迹,要去哪里找寻呢?
鹿七郎以手按剑剑未出,羊愈合掌诵经未有声。
蛛兰若手上已无琴,只拉着断弦一根根,一切波澜都在逐渐停止。
“上尊!发生了什么。”柴阿四在心中惊问。
上尊无暇回应,因为在白茫茫的镜中世界,亦有飞羽飘落。
那染着淡淡金辉的飞羽,无视任何有形无形的阻隔,自由地飘酒,覆盖切。
它们落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像是下了一场骤雨。
飞羽疾如流光,似鱼龙作舞。
恍惚在某些时刻,那掠过的尾痕,还似勾勒出了一幕幕复杂的图像,只是都不真切,未得真觉,恍惚春秋。
这一刻姜望还能够感受到知闻钟,感受到长相思,感受到五府四海、道元神通,感受得到自己。
自己还是自己。
可此时已不是彼时!
在了悟这个神霄世界的真理后,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变化都更能接受、更能理解。
也完全想得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那飞
落的哪里是飘羽呢?
分明是时光!
时光宝船的残骸确然毁灭了。
但作为曾经在远古时代寄托了妖族希望,又被人族强者重点打击的时光宝船,[飞光]残骸的存在,岂止被行念禅师一人注视?它的毁灭,又岂是行念禅师一人之局?
飞光,飞光。
它的彻底毁灭,或许可以代表一段历史的结束,但那并不是全部。
于此地此局而言它所带来的的,是整个神霄之地时间的混乱!
神山之上,漫天流光。神山之外,掠影重重。
整个神山仿佛化作了巨大的宝船,载着这些懵懵懂懂的年轻访客,在时间长河里哪里才是尽头呢?
神山上的众妖此时都可以行动了,但没谁动弹。幸或不幸,成为了时间的旅客,每一个都谨慎万分。
神山之外,那些掠影早已混成一团隐没,所见是一片幽幽。
不是纯粹目不视物的黑暗,而是藏着许多东西的那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