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声音, 沈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正常的神色。
门口那个身影僵了一下,笑声里多了几分心虚, “娘, 没干什么, 我就出去随便转转。”
刘三娘看着自家男人往口袋里藏东西的小动作, 心里不由得发苦, 婆婆虽然也不赞同她男人用钱或物帮助外人,但是禁不住方青山偷拿了给别人。
她既不好向婆婆告状,又不能直接和丈夫说,因为丈夫不但不会改, 反倒还会反过来教训自己不善良。
刘三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次再卖绣活还是得趁婆婆在家的时候,今天白天婆婆回乡下走亲戚去了,她便想等第二天再交,结果谁知道才一个晚上的功夫, 就被方青山拿走了。
“你去把三娘叫出来!”沈秋道。
方青山顿时松了一口气,应了声立刻回屋叫人,刘三娘当作不知的走出来,然后就听到婆婆问道:“卖绣活的银子呢?”
村里只要没分家大多都是婆婆管钱,这是默认的规矩,但是小媳妇大都盼着分家, 可以自己管钱, 但是刘三娘和她们不一样。
有娘管钱, 她男人才不会把钱往外送,不是她不想同情可怜人,只是他们家过得也没有多好。
方青山这些年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科举费用就不是一般人能支持得起的,总不好他们还要婆婆养着,所以农忙之余,刘三娘得闲就做点绣活贴补家用。
现在婆婆主动提及钱的事,刘三娘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高兴得很,看了眼旁边看上去纹丝不动的丈夫,心里忍不住失落,她早该知道指望他主动交代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明知道钱就在她男人身上,可她拿不出钱又不能将方青山供出来,只得自己背这个锅,“银子当时放在箱子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沈秋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眸子从刘三娘身上划过,最后落在方青山身上,语气耐人寻味,“你也没看见?”
方青山被问得心里发虚,讪讪道:“当然没有。”
回答完之后心如擂鼓,眼神不安的四处乱飘。
但是很快方青山就平静下来了,本来娘就不是那种非要把钱把在手里的长辈,之前都是三娘主动上交,既然三娘说不见了,娘肯定就不会再问了。
至于突然问起这事,恐怕也是娘随口一提。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见他娘安抚三娘的声音,“丢了就算了。”
感受到来自婆婆的关怀,刘三娘反而更难受了,婆婆尚且都能替她着想,她男人怎么就只知道向着外人呢?
方青山松了口气,“娘,那你赶紧进去歇着吧,我出去转转就回来……”
“等会,我跟你一起出去。”话音刚落,沈秋就准备动身起来了。
方青山脸色瞬间僵硬,要是一起出门,那这银子他就送不到那可怜的张小二手里,小二和他姐姐怕是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担心的同时,方青山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到书铺看看,要不让三娘陪您出去转转?”
银子的事在他看来已经算过去了,明显娘没有面上说的那么不在意银子丢了,不然为什么非得跟他一起出门?还不是有什么小话要跟他说?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对刚才维护自己的三娘生出几分愧疚,心里暗道之后一定要对三娘再好点。
沈秋摆手道:“用不着,正好报官要经过书铺,你去你的书铺,我去报我的官。”
方青山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呆呆道:“报什么官啊?”
“贼人不知不觉就到房里把银子偷了,再不报官把那偷钱贼找出来,那偷钱贼恐怕还觉得咱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以后还得来偷,想来想去只有报官以除后患这一个办法了。”
方青山听得魂都要吓飞了,想也不想就道:“不能报官!”
等说完,方青山就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笑容尴尬,“我的意思是贼不会还来的。”
沈秋满脸都是不赞同,“你这是种侥幸心理,越觉得不会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今天只是去你们房里,明天说不定就偷到我房里来了。”
方青山被一口一个偷说得面红耳赤,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娘把这事捅出去。
再结合刚才娘说的话仔细想一想,他大概能猜到娘为什么坚持要报官了,八成就是怕家里的银子都丢了。
想到这个理由,方青山就下意识的怪起三娘刚才不该说银子丢了,倘若说的是用掉了,娘就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反应了。
方青山想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刘三娘或许看不出方青山因此怨上了她,但是沈秋却将他那点想法猜得七七八八。
像他这种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只会觉得错都在别人身上,别人没有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