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徐声说道:“许多事情,早有定数。今日之局,可以说是两位圣人留下的残局。”
李弘在位时,若是不想让太皇太后主持朝政,便会亲近襄阳王李贤。可李弘在母亲和兄弟之间,选择了母亲。再往前说,高宗皇帝驾崩时,留下遗诏,说军国大事不决者,兼取太后进止。
这两位圣人,都有意无意地给予了太皇太后光明正大主政的权力。
裴炎本是个能人,自从太皇太后重用他以来,交给他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可惜他虽为太皇太后所用,却只是借由太皇太后的势头,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心中想要效忠的,仍是李唐的天下,而不是太皇太后的天下。
如此一来,裴炎注定会成为太皇太后的一块绊脚石。
“裴炎有才,死得有些冤。”苏子乔的指弹了弹放在案桌上的白玉杯,“他想做贤臣,流芳百世,可太皇太后不需要他当一名贤臣。”
裴行俭一手按在案桌上的酒壶上,神情若有所思。
太皇太后野心勃勃,又重用酷吏,裴炎之死,全由酷吏严刑逼供伪造证据所致。
朝中势力洗牌,以武家为首的势力必然会趁机上位,打压李氏一族的宗亲势力。
裴行俭不担心其他的,只担心如今在宫中的小圣人李天泽。
如果太皇太后最后真的要改朝换代,李天泽的未来将会如何?
许多事情接踵而来,年事已高的裴阁老难免生出几分力不从心之感。
苏子乔拿起其中一个白玉杯递给裴行俭,自己拿起另外一个,酒杯相击,发出清脆的玉石碰撞的声音。
苏子乔举着酒杯,意味深长地笑道:“师兄,不必想太多。太皇太后花了许多心思布了一个局,不仅是你我,文武百官、诸多皇亲国戚皆在局中。她心中所图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可这个局最终将会指向何处,是早已注定的。”
裴行俭一愣,看向苏子乔。
已过而立之年的苏子乔眉目俊朗,一身冷清沉稳气度,虽然锋芒毕露,却比从前更善于在朝堂周旋。
苏子乔面容沉静,徐声说道:“圣人的事情,长公主都放在心上的。有她在,无论如何也能护他周全。至于太皇太后,从古至今,追求长生不老者恒有之,却不曾见过有谁真能青春永驻,长生不死。至于武家的势力,不过是顺势而聚,逆势而散的事情。”
裴行俭沉默。
树倒猢狲散,苏子乔说的是事实。
没有人会永远站在最高处。
***
在太阳下山之前,苏子乔回了公主府。
李沄正在藕香榭里煮茶,长公主近日没什么事情要操心,得闲了就在府里煮茶。她远远看到在回廊上的苏子乔,嘴角漾着一朵笑花,将手中的茶具放下,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苏子乔见她过来,脚步加快,大步走过去将她揽住,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听槿落说,你今天一天都在煮茶。”
李沄点头,“前几日跟攸暨表兄斗茶,我稍逊一筹,等我苦练煮茶分茶之术,改日去国公府把场子找回来。”
苏子乔失笑,他牵着李沄的手往蘅芜苑走。
“程务挺为裴炎求情的折子被师兄截下了。“
李沄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裴阁老截得好。”
苏子乔笑着捏了捏李沄的手心,温声说道:“程务挺镇守西域,能保一方安宁。裴炎大难当前时,他能挺身而出为裴炎说话,是个仗义之人。当初讨伐匈奴之时,我与他同为师兄麾下副将,也有几分交情。我已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至西域。”
两人踏进蘅芜苑,让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
李沄靠在榻上,隔着山水屏风,看在屏风后换衣服的苏将军。
李沄:“裴炎之事,已经连坐了朝中几位大臣。若是祸及边境武将,后果不堪设想。”
苏子乔换了一身素色的常服,走到李沄的身旁,与她一同靠在榻上。
他将李沄拉近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心,低声说道:“这是酷吏之祸。”
李沄十分乖顺地趴在苏子乔的胸膛,叹息着说道:“将士在边关死守国门,许多大臣战战兢兢为民请命,可阿娘重用的酷吏们,却无中生有,捏造出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滥杀无辜。”
苏子乔抱着李沄,“这些日子,很快会过去。”
李沄的手指描绘着苏子乔掌心的纹路,摇头,“没那么快,我前阵子让冯小宝在阿娘跟前告了周兴一状,说周兴在民间如何猖狂,百姓对他恨之入骨,阿娘并未放在心上。”
自从长公主告诉冯小宝护国寺的藏经阁里有《大云经》的事情后,冯小宝对长公主是感激涕零。
《大云经》帮了太皇太后很大的忙,它让百姓知道,女子也是可以当一国之主的。如今《大云经》的故事在大唐几乎人尽皆知,已经有人在说太皇太后便是净光天女的化身。
冯小宝在《大云经》的事情上表现很好,太皇太后很是喜欢。冯小宝觉得自己有今日,虽有自己的努力成分,但与长公主的帮忙分不开,因此对李沄也是格外敬重和感激。
听说长公主看周兴不顺眼,冯小宝二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