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祁丹朱在一片吵杂混乱的声音中醒来,她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大片的阳光照进屋内, 投射在地上。
她从床上坐起来,晃了晃床上的铃铛, 青枚立即推门走了进来, 走至床边替她掀开幔帐。
“殿下, 早。”
“外面情况如何?”祁丹朱问。
青枚回道:“殿下, 现在百姓们都围在知府府衙的大门外,一直不肯离开,他们让知府给他们一个交代。”
她回想起门口的情形,忍不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大家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等物, 看起来来势汹汹, 怪吓人的。”
祁丹朱在心里轻叹一声, 这些人送出城的父母和儿女死的死、伤的伤,就算是平安回来的人,这段日子在城外也遭了一番罪,百姓们心中怒火难消很正常。
祁丹朱揉了揉额头, 下了床,“李奎林呢?他有什么反应?”
青枚跟在她身后服侍,“驸马爷让护卫们将李大人看守在房内, 从今天早上起就没让他离开过, 他暂时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祁丹朱轻轻点头, 叮嘱道:“让人看牢一些, 千万别出了什么差池。”
“是,习绿一直在门口守着呢,绝不会让他跑了。”青枚走过去给祁丹朱梳发。
“驸马呢?”
“驸马爷昨夜将活着的百姓们一一送了回家,凌晨时分才回来,刚刚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门口看那些闹事的百姓了。”
祁丹朱心里担忧,但她这次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乖乖用了早饭,在用过饭后又乖乖喝了安胎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君行之担心。
知府门外民怨沸腾,声音越来越大,知府府内却格外风平浪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祁丹朱放下药碗,将一切收拾妥当,才拿了件披风款步走了出去。
天气不知不觉已经越来越凉,一眼望去漫天无云,风卷黄叶,处处透着一股苍凉之意。
府内伺候的丫鬟们显然被府门外的阵仗吓到了,她们聚集在一起,瑟缩发抖地躲在墙角,看到路过的祁丹朱,连忙躬身行礼。
祁丹朱看了她们一眼,继续往前走,她隔着远远地就听到君行之清洌温厚的声音。
“我知道大家心里苦,有很多话想说,但大家不要冲动,也不要鲁莽行事,大家稍安勿躁,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李知府罪不可赦,我会按法规处置,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慢慢说,小心一点,别伤到孩子……”
君行之说得口干舌燥,但他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他知道这些话无法安抚百姓们,但至少要让他们了解到他的诚意。
百姓们短短几年间,先后历经了蝗灾、粮草案和这次的饥荒,沂临县先后两位知府全都为一己之私,不顾百姓死活,置百姓于水火当中,这次的事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底压垮了百姓心里对朝廷的信任,百姓们对朝廷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们难以再相信朝廷,更难以相信官员。
祁丹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百姓们群情激昂,愤怒难当,他们听到君行之的话后,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大人!我们想相信你,可我们能信吗?这几年来可有一个为我们做主的好官?”
“将知府交出来!你们这些狗官,官官相护,狼狈为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又要合谋害我们这些老百姓!”
“一个知府是这样!两个知府还是这样!我看朝廷里根本就没有清政廉明的好官!你们整日不想着怎么为百姓谋福祉,只想着怎么坑害老百姓!你们卑鄙无耻!”
“朝廷分明是想要亡了我们沂临县!几十年前我们这里也曾是富裕的地方,谁能想到如今会沦落至此!”
“沂临县虽然地处偏僻,但气候宜人,水土肥沃,就连在战乱的时候,这里也能远离战火,是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可现在为何大不如前?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官!”
“连官员的话都能是假的,我们还可以信任什么?既然不能相信朝廷,那么我们只能相信我们自己!”
……
百姓们大喊不休,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他们心里的怨气和恨意藏了许久,终于不管不顾地发泄了出来,有人哭嚎,有人怒骂,声音沸腾,不休不止。
百姓们现在的反应,祁丹朱和君行之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没有太惊讶,甚至是任由他们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祁丹朱迈过门槛走出去,忍不住想,其实让他们这样将怒火发泄出来也好,总比他们将怒火一直藏在心里,日后做出什么反朝廷的事来得好。
祁丹朱走过去,将手里的披风抖开,披到君行之的身上,柔声道:“天气凉了,夫君多加件衣裳。”
君行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有些担心,便出来看看。”
君行之看着她柔和的眉眼,似乎多了些勇气面对这些愤怒的百姓。
百姓们看到祁丹朱走出来,声音逐渐降了下去,百姓们对天皇贵胄的惧怕是深藏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