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谢干事春风得意啊。
上辈子谢京生离开杨家庄的时候,留下了一本日记,里头记载了很多他在基层的所遇所思。那本日记给林夏打开了视野,让她看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同样的,也让林夏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学会了谢京生的字迹。
林夏写了举报信,举报的是贾老师瞒天过海、偷人录取通知书的行为。她只写这些,但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只靠贾老师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后头有更大的势力、更多的恶人。他们做着这样的事情,害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学生。
这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们就这样大胆,以后瞒天过海只会更肆无忌惮。千秋县如此,其它地方同样不会例外。
林夏把举报信寄给了省里的周副书记,她知道,这位周副书记是想做出成绩的人。没有什么后台的情况下,只能走这种钢丝。上辈子周副书记也做成了这些事情,只不过迟了很多年。
被偷走的人生是无法还回来的,林夏还记得她当初,等啊等,等来落榜的消息,被送到老杨家结婚的路上差点就要昏厥了。
她当年真的跟小白花一样,感谢老杨家,完全挖掘出了她内心的恶毒和变态。
林夏怕自己壮志未酬就被报复,于是写举报信的时候模仿了谢京生的笔迹,替他立了个刚正不阿的人设,危险和前途都是他的。
谢京生尤然不知,看林夏用三角巾裹着脸,还关心她:“你冷吗?”
“冷啊。”林夏应了一声,眼神落到他脖子上扎着的白围巾上。
“……”
谢京生有点犹豫,跟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后。他伸出手落到自己围巾上,解开了结,顿了一顿,又打了一个更紧的。
林夏:“?”
他咳了一声:“确实,这个天不好,我也冷着呢。”
“那你要多喝热水啊。”林夏瓮声瓮气的。
腊梅香意弥漫,谢京生往前站了站,替林夏挡在了风口。
“你……”
林夏的声音有些奇怪。
谢京生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到地面上,看到她的影子在斑驳的腊梅树影子里一动一动。
“你就站在那里吧。”谢京生道,他其实没怎么跟小姑娘相处过,家里连个姐妹都没有。
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他戴着眼镜,眼镜就像是给了他一层面具,让他充满了从容不迫,眼下他的声音也是这样的四平八稳。
“我感觉我不太冷了。”谢京生这倒没说谎,他甚至觉得有些热,却不知道哪里热。
“……”林夏放弃左探右探地挣扎了,她缩了缩肩膀,从他身后走出来,“可是你挡着我了,我又怎么看电影。”
“你——”
谢京生眼睫一动,林夏从大棉袄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罐头瓶,里头装满了热水,这会儿还温着呢。
把罐头瓶往谢京生的大手里一塞,林夏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好搞,小伙子,你很不错,希望你永远都是不畏强权的谢记者。”
“??”
谢京生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林夏已经把手又插到了兜里,一身臃肿、但步伐轻快地走回老林家了。
电影到了尾声。
恶童被拆穿恶行后,尖叫着跑向鬼子,妄图向鬼子求救。自身难保的鬼子长刀一伸,刺啦一下就给他开膛破肚了。
“……”
看电影的男女老少们前面笑傻了,这会儿看傻了。
“那个郎中居然是地下.党!”
“怎么是小孩子?小孩子也能当汉.奸?”
林冬就不敢相信,他捂着眼睛:“这是我能看到的吗?”
“小孩子也有天生坏的啊,你想想你娇娇姐。”林夏举个例子,瞬间就让林冬深有体会了。
他给林夏伸出大拇指点赞:“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呢,一开始就知道那小孩子是个坏的。”
姐真不愧是读过大学的人,这思路,这智商,跟他们就是不一样。
林冬真真正正地佩服林夏了,就见林夏腼腆一笑。
“毕竟我之前看过。”
林冬:“……”
腊梅树下,谢京生呵了一口热气,眼前结起了白霜。
他颠了颠暖手的小罐头瓶,看着林夏悠哉悠哉地逆着人群走回院子里,唇线不由弯了弯。
老林家,大学生,还知道他是“不畏强权”的谢记者。
对他有这种误会的人不多了。
他记起来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