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下如何?
秋日的午后,附近的邻人略显惊讶,将视线投向久违开张的“一静斋”。
若是他们看的足够仔细,可以观察到,当季平安轻飘飘说出这句话时。
原本坐在他对面的老夫子与小书生,身体有了短暂的僵硬。
而店内也猛地安静下来,无人说话,只有茶雾袅袅腾起,拦在双方之间。
季平安面带笑容,仿佛方才一言点破二人身份的,乃是他人。
长眉大法师瞳孔微微收缩,饶是身为达摩院首座,见惯了风雨,但自认为完美的伪装,被这般戳破,终归令他的心境难以遏制,浮现涟漪。
他身旁的佛子“了尘”,也褪去了脸上的忐忑,用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好奇且惊讶地打量季平安。
下一秒,二人体表空气扭曲,解除了幻术伪装,恢复了老僧与小和尚的真实容貌。
“倒是我小觑你了,”老和尚说话时,眼角末端,两条白的长眉轻轻抖动,眼神中闪烁奇光,淡淡点评道:
“以你的修为,能看破我佛门幻术,倒还不错。”
不错!
若是佛门大觉寺的弟子在此处,听到这句话,大概会很惊讶。
只因能从严肃的大法师口中,得到“不错”二字,已是极难。
只是,终究是个大人物点评“后辈”的高高在上姿态。
季平安笑了笑,自然不会对一个区区首座的夸赞而受宠若惊。
要知道,当年他去大觉寺,与佛主切磋时,曾经的达摩院首座,也只是殿外旁听的资格罢了。
不过,眼下二人表面身份确有差距,他也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笑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该谢过二位了。只是未曾想到,佛门的使者,竟会以这种方式造访,有失远迎。”
说着,他屈指一弹,两盏茶盏滴溜溜旋转,落在二人面前。
老和尚听出了眼前星官话语中的微讽,也不在意,看着两股水柱从壶嘴飞出,填满茶盏,眼眸微眯,道:
“佛门修行者讲求清净,如此过来,也只是减少些排场罢了。倒是钦天监季司辰,名声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乃少年英杰,倒是能一口道出我二人身份,着实令贫僧意外。”
季平安气定神闲,笑道:
“只是甫一回城,便得知佛门使团已到,非但有首座领队,还有佛子、佛女随行。料想会见面,倒也就不难猜。”
简单的几句交锋,彼此都没有在具体如何分辨出这件小事上纠结。
只是气氛,多少有些紧张,季平安大概能猜出长眉的来意,俨然还是试探居多。
可一个达摩院首座,乔装易容来试探一个小星官,说没有别的目的,鬼都不信。
至于佛门与钦天监,历史上也算对头,他昔年在时,佛门还肯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只是十年过去,人走茶凉。
若是大周国师还在,料想佛门断然不会有试探的举动的。
一静斋内,短暂陷入安静,双方各自饮茶,唯有模样秀气的了尘小和尚,在一旁好奇审视。
“嗒。”放下茶盏,季平安率先开启
“法师今日前来,可是为一弘方丈死因而至?”
长眉法师“恩”了一声,自然不会说真实目的是试探你的深浅,道:
“正是为一弘而来,云林禅院发回佛门消息,佛主听闻一弘死讯,颇为重视,故而派我等前来查访,得知一弘死前曾与季司辰单独说话,自然要问上一问。”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一张表情严肃,容貌寻常的脸上,忽地双眸吐出金芒,沉声喝问:
“敢问,一弘究竟与你说了些什么?还望原原本本,告知贫僧!”
这句问话言辞虽客气,但语气却不同。
许是负责佛门事务太久,达摩院首座声音不怒自威,予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此刻,尤其搭配上那双闪烁金漆的眸子,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生不出“说谎”的念头。
季平安知道,这是佛门的“真言”神通。
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口号”之所以能传开,便是因佛门有一种神通,可令人口吐真言,但想修成,想要僧人前期坚持不说谎数年。
一旦说一句谎言,便会破功。
所谓的“闭口禅”,便是为了修成这门神通卡的bug……
但这类干涉神魂的法门,对于季平安这种神魂极强的异类,不能说杯水车薪,只能说毫无效果。
此刻,在他的感应中,自己的识海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却转瞬间,被他自行抚平。
季平安笑了笑,说:“法师有问,自不隐瞒……”
接着,他将自己与一弘的对话转述一番,但隐瞒了“空明菩萨境”中的影响,与当初告知大护院的版本类似。
两名僧人安静听完,见与禅院提供的版本并无差错,心中轻轻叹气,略有些失望。
长眉法师自持修为高出季平安一个大境界,且佛门“真言”神通发动极为隐秘,破九境修士,几乎难以察觉。
自然不会想到,法术被季平安完美克制,对其话语并未质疑。
长眉法师“哦”了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