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京中人作何感想, 明侍郎既然在御前将这事说了出去,也就不再想着低调行事,两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婚事的流程。
因入了秋后各个月都有好日子, 八月距今时间实在有些短, 明家也想留了明棠在家过个中秋节后再出嫁, 两家便把婚期定在九月。秋高气爽,再好不过的成亲时候。
一样的选成亲日子, 明家想的是留女儿过了节再出嫁,也有人想的是娶个媳妇好过节, 把婚期定在了八月中秋节前。
虽说儿子总想再看看, 但知道自己那看不上眼的前儿媳妇分明是个嫁过一次的人, 还能嫁到对陈太太来说高不可攀的国公府去, 陈太太就觉得不仅头痛,简直是浑身上下都痛, 看什么都十分不顺眼。
得知消息的当天,陈太太就把下了衙的陈文耀唤到正院, 简直是有些苦口婆心:“你知不知道, 明家那丫头竟已经又许了人, 还是定国公府那样的高门大户。你还是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吧, 再不选定, 难不成就看着明家那丫头在你之前先再婚?”
和离了的前妻在儿子之前又有了更好的婚事, 陈太太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多少猜到会有些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陈文耀今日在御史台颇是听到了些意有所指的话, 回到家来又被母亲催促,胸中不禁升起一股郁气,却是只能按捺下去,斟酌半晌, 道:“就是吴家吧,劳烦母亲为我操办。”
吴家固然好,却是军中世家,在朝堂上不能给陈文耀多少助力。三年前被吴家请去时他就知道这点,故而一丝动摇都未曾有,如今也觉得不尽如人意,是以知道吴家有意重提婚事之后,他便一直有些犹豫不决。
但白家自从知道他不愿处置了雅云之后就没了消息,而此后提上门的也多半是小官之女,相较起来,吴家竟是他最好的选择。
倒是明棠……陈文耀至今想不通,她是怎么得了定国公府的婚事的?他们和离时间毕竟还不长,以大户人家相看婚事的速度来说,几乎算是刚与他和离,便定了新的婚事。
想到签和离书那日,他心中想的都是明棠作为一个归家的妇人,日后必定只能青灯古佛为伴,而今却是明棠甚至在他之前有了新的婚事,陈文耀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告别母亲后,回了书房,胸中仍觉似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椅中,摩挲着惯用的镇纸,竭力平静思绪,细细思索。
这桩婚事来得奇怪,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明棠连他这个也算自幼相识的夫君都不愿再给一次机会,如今却要嫁给素不相识的裴世子,对那位裴世子倒是放心得很。
可说到底,那裴世子就当真半点也不在意自己要娶的妻子是个和离归家的妇人吗?哪怕有一丝半毫的不情愿,陈文耀倒想看看,明棠怎么在定国公府过她所谓的舒心日子?
陈太太得了陈文耀的表态,行动都迅速许多,隔日便寻了媒人过来。
吴家这些年也是为了这个死活不愿意出嫁的大小姐操碎了心,眼看着再不嫁就要成了老姑娘,谁知道兜兜转转,三年前没缘分的人如今却是有了缘分,松一口气之余,操办的速度也相当之快。
对于陈家的要求,虽觉得有些急了,但裴家与明家的婚期已定,吴家也算能理解婚期定在八月的原因,犹豫良久,也还是答应下来。
只是婚期将近,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吴家却是得了个让人心中不快的消息——那陈家的良妾早产,生下了陈家的庶长子。
从前只是听说陈家有位妾室因有孕被纳为良妾,可毕竟生儿生女各一半,这生下庶长子和生下庶长女却是意义大不相同。
吴夫人心中不免发愁,嗔着自家女儿:“也不知你是犯的什么拧,这些年相看的人家也不少,总是一个都看不中。如今倒好,还没嫁过去,先有了庶长子,我怎么就遇着你这个孽障?”
吴大小姐却是半分都不在意:“我的庶兄弟难道少了?还不是看娘你愿不愿意抬举。”
她是看中陈家郎君这个人,兜兜转转能嫁给他已是如愿。小妾庶子一流在吴大小姐眼中与空气无益,反正是各家都总会有的玩意儿罢了。就不嫁到陈家,难不成她的丈夫还会守着她一人过日子?既然这样,还不如嫁个自己喜欢的呢。
吴大小姐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听过就也罢了,继续专心备嫁。
自玉鸣山别院回来,如今也在预备婚事的明棠听闻此事后,却是微微一怔,更关心另一件事:“她早产的理由是什么?”
住在陈太太院子里,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死死的,还能找到机会早产,也是够不容易的。
“听说是晚上起夜,因屋子里没点灯,下床时没踩到脚踏,踏空了。”
“倒是个好理由。”
恐怕近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节约家用的陈太太心中还会因此对她多几分愧疚——毕竟,要不是因为节约用度,说不定她的宝贝长孙就不会因意外早产了。
明棠点评一句,便将此事丢开。倒是吴家大小姐,听闻明棠从玉鸣山回来了,还真使人送了封信上门。
闻荷看着明棠手中的信封,十分不敢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