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拮据的曹子皙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中, 不管前路如何, 这个小镇都不是他的落脚地,于是他遮掩身份几经辗转到了海城。
到了海城后他的几个洋元已经所剩无几,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空空如也的口袋,惊慌失措的曹子皙不知该何以谋生, 万般无奈下他在七个铜板可住一宿的大车店里先安顿了下来。
眼看下一餐饭食就要无以为继,他开始到处踅摸谋生之道。
公租界的大街上转一圈,招聘的告示也不老少, 曹子皙翻来覆去地比对薪资待遇, 看中了一家饭店的账房职务, 他自忖自己能写会算,此一去肯定手拿把抓, 东家必得聘用他不可,因此信心十足。
为了在人前有个好形象, 他拿自己所剩不多的几十个铜板在二手估衣店买了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 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月亮门和一脸的拉碴胡子,一狠心花光了仅余的几个铜板在街边儿的小摊上刮了头脸。
这一波儿钱花出去,曹子皙算是身无分文了, 然而他心里却并不着慌。
饭店的账房先生待遇很是不错,包午晚两餐饭, 只要他应聘上了,必不愁吃饭的问题,到时再同东家商议商议, 预支点儿薪水租上一间屋子落脚,先安顿了生活再慢慢寻求别的晋身之法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后,装扮齐整的曹子皙上门应聘去了,他满以为自己此一去必得聘用,哪知东家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如若先生想在小店任职账房,需得寻一本地人作保。”
操着一口标准官话的曹子皙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帐房何等重要的位置,怎能用来路不明的外地人?万一他卷款私逃了可如何是好?东家可不敢冒这个险。
一个账房先生的活计还要人具保?曹子皙自然是寻不到保人的,只得悻悻而出。
铩羽而归的曹子皙慌了手脚,口袋里已经分文皆无,如若再寻不到谋生的活计,自己岂非是要饿肚子了?
此时他也顾不得挑拣了,沿着大街一路过去,见到张贴了告示的店家就进去询问,但凡是他能看上的用得着舞文弄墨的活计,基本都要本地人具保。
也有不需要保人的活计,都是些杂役仆佣之类的粗使,曹公子能去做仆从被人呼来喝去吗?开玩笑,他宁愿饿死!
饿着肚子奔波了两天,曹子皙一无所获,这天刚回到大车店,就被老板拦住了脚步:“曹先生,您预交的房钱今儿已经花完了,您是再续交呢?还是直接搬走?”
“我……”被这个不幸的消息一刺激,饿了两天的曹子皙一句话没说完,直接晕倒了。
“晦气!晦气!”店老板看着倒在地上的曹子皙直呼倒霉,无论如何,不能把人就丢在店门口地上不管,店老板好心想把昏迷不醒的曹子皙送医。
曹子皙一共在他这儿住了五天,老板不过挣了他三十五个铜板而已,送到医馆诊一次脉最少要五十文,店老板如何舍得替他出这笔钱?自然要曹子皙自己出钱才是。
店老板把曹子皙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他身无分文,于是对着地上的这个倒霉蛋他再也没有更多的怜悯了,他把曹子皙唯一的行李,就是那套在路上偷来的衣衫卷吧卷吧塞到了曹子皙怀里,吩咐伙计套车,把曹子皙拉到码头上一扔了事儿。
可怜曹子皙,本就被饿得昏迷不醒,又在码头上吹了一晚上饱含水气的夜风,天快亮时就发起了烧,高烧令得他浑身难受,躺在码头条石筑就的堤坝上哼哼唧唧□□了起来。
他这番动静惊动了过路人,一盏马灯悬在上方照亮了他的身形,好狗命的曹子皙居然被人捡了回去。
待得曹子皙醒来,一个二十多快三十岁的妇人冲他笑得开怀:“你醒了!”
曹子皙环顾四周,低矮的屋舍,陌生的妇人,他迷迷瞪瞪撑着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这是哪儿?你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奴家姓齐闺名紫玉,奴家是在码头上发现的先生,当时先生高烧且昏迷不醒,奴家心生不忍,于是把先生抬回家中救治。”齐紫玉翘着兰花指拿帕子掩住嘴询问:“先生可觉着好些了?”
码头上?曹子皙细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己两天没进食饿晕了过去,想是那大车店老板怕自己病死在他店里,趁自己晕迷不醒把自己扔了出来。
好歹自己在他那店里住了许多天,怎么着也算是他的主顾,这店老板行事居然如此不仗义,怪道人家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呢,那店老板真真乃黑心烂肠的狗东西一个!
好在自己命不该绝,遇到了好人救助,骂完了店老板,曹子皙赶紧向那齐紫玉道谢:“多谢齐大姐儿救命之恩,曹某赶紧不尽,来日定当报答。”
“先生客气了。”齐紫玉转身从外面端了一晚白粥进来:“大夫刚来诊过脉说先生已无大碍,按时喝药再多喝几日白粥养养胃就能大好了,先生且请用饭吧。”
曹子皙早就饿得狠了,闻言也不客气,道了声谢端起粥碗就喝了起来,煮粥的人手艺不过关,米没有煮烂还带着一股焦糊味儿。
搁在两个月前,曹子皙是绝不肯吃这种饭食的,然而他先是跟着“兴中会”的起义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