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 一场大战拉开帷幕。
盛夏酷暑,炙热的艳阳连续烤了十多日,昨夜一场泼瓢雷雨,并未给天地间带来多少清爽,反而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潮闷。
天蒙蒙亮, 牛角大号吹响, 沉沉的“呜呜”声传遍大营每一个角落。
手执利刃的披甲军士神色肃穆,源源不断从大营各处奔出,汇集成流。整整齐齐,乌泱泱地一大片望之不绝。
魏景身披明光环锁铠,手提湛金斩马.刀,亲卫簇拥勒马立住中军之中,眉目肃然。
红日冲出地平线,第一缕金光投在他的身上, 折射出刺目的银芒。
他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进军!”
大军向东挺进, 脚步声汇集成一种声浪, 一波接连一波, 地皮在隐隐颤动着, 黑压压如海潮,迅速往前推移。
然这种声浪并不止一处, 有另一波更大的潮汐在东而起, 往西推进。
最终, 这两拨黑色海潮在桐川中心地带汇聚, 一左一右,互相对峙。
两军对垒,近百万大军铺陈开来,点点寒芒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萋萋草原平日的虫鸣鸟叫消失无踪,桐川之上的空气仿佛已在这一刻凝滞。
“那处,便是逆王所在。”
高贲往敌军中军位置一点,齐田举目远眺,只见黑云般敌军阵中,有一处旌旗格外密集,当中有一面赤色旗帜是最大的。
齐田知道,那就是逆王所在。
连日仔细调整,诛杀计划已尽善尽美,二人一扫先前忐忑,信心十足。
高贲齐田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眸中看见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一战,不管胜否,必能诛杀逆王。
……
高贲齐田遥望敌阵中军的时候,其实魏景亦然,千军万马拱卫的朝廷中军,他知道高贲和齐田都在。
傅竣微笑的面庞在眼前晃过,他眸光降至冰点,一抹浓重的赤色一闪而逝。
今日必以此二人颈间热血,来祭奠他舅舅在天之灵!
有“哒哒”马蹄声疾奔而来,小将梁丹拱手禀道:“启禀主公,诸侯联军确位于敌阵右翼中后。”
和预料中一样。
而陈琦,已经领着一千名军士,背着打鼓卷着旌旗,昨夜四更便悄悄潜伏过去了。
魏景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很好。”
牛皮大鼓已经擂响,沉沉的鼓声穿透力极强,仿佛穿过皮肤血肉,敲在人的心坎上。
鼓声越来越急促,当急促到一个节点。
魏景右手探向腰间佩剑,“呛”一声猛地拔剑出鞘,剑尖斜指天空。
“众将士听令,全力进攻!”
……
“轰”一声金鼓重鸣,呐喊声响彻云霄,敌军如海潮崩溃,迅速往己方席卷而来。
高贲毫不迟疑,举尖,怒喝:“众将士听令,全力进攻!”
两军气势磅礴,迅速向敌军掩杀过去,狠狠死厮杀在一起。高贲举起大刀疾冲,他能看得很清晰,敌军中军有一银甲骠骑势如猛虎,一入阵中刀光如练,惨叫声连声一片,悍然之势无人能当。
他很清楚,这就是魏景。
高贲神色有些狰狞,但他未曾贸然轻进,等着吧逆王,不管此时多凶悍,你也将会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齐田和高贲的计划确实完美,战场瞬息万变,二人甚至还推演了很多变化,有己方占据优势的,也有己方占据劣势,每一种情况,都能及时应变。
但二人没想到,实际的战况,比想象中最恶劣的情况要更糟糕。
刚开战才一刻,齐田和高贲就听见一声喧哗,忽从右后方突兀而起。
大战已经开始了,在这个百万人马厮杀在一起的战场上,究竟是动作大到什么程度的喧哗,才能轻易引起所有人注意?
高贲齐田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右后方的诸侯联军,竟已瞬间乱成一片,不战自溃,边缘处已有兵卒直接把兵器一扔,拔腿就跑。
蔓延得比瘟疫还要快,几乎是下一刻,诸侯联军无人再战,人人争先恐后,拔腿往后方狂奔逃离。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都已经把这诸侯联军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了,这都怯战那还当什么兵?直接捧个破碗当流民乞儿去就得了!
高贲登时气得心肺炸裂:“你他娘的都是一群废物!!”
晃眼一看,他却见右后方连片林木稀疏的山丘上,隐隐有颜色鲜艳的旌旗晃动,一小点一小点,密密麻麻,却是极多。
那位置根本就藏不了兵,哪来那么多旌旗?
高贲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立即就明悟,大怒:“好一个逆王!”
他同时心下一凛,连连下令,指挥军士堵住那个缺口。
可惜,为时已晚。
早在喧哗声起之前,魏景及麾下一干大将已有意识往敌军右翼靠拢。喧哗声一起,趁敌军惊诧一瞬,他们抓紧机会,如利刃一般,狠狠扎进其中。
一轮迅猛急攻,顺利撕开一个大口子,魏景一扯马缰,面向敌军中军,喝令:“杀!”
右后翼全空,中军立即暴露出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