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将信送过来的时候, 赵家小娘子也在。
今儿贺夫人请了赵家母女两人前来做客,赵夫人没给面子,不愿意过来,可赵家小娘子却过来了。
贺夫人对赵家小娘子再客气不过了, 毕竟前头的事也算是他们贺家对不起赵家, 如今还有机会弥补, 她自然要多照顾一下。
赵家小娘子还在里头跟贺家几个亲眷说话, 贺夫人却注意到自己儿子站在屋外, 已经站了多时了。
她放下东西,起身几步走到外头。
“大郎,你在那儿做什么?”
贺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叫贺岚州被惊了一下。慌忙之间,手里的信也落到了地上。
贺岚州正想要去捡,可是贺夫人却先他一步,将那封信给夺了回来。
信上只有这么几个字, 没头没尾的叫人看不清楚。可是信封上头, 却明明白白地写着沈玉琼三字。
贺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猛地撕毁了那封信,团成了团还不够, 又狠狠地扔在地上。若不是顾忌着仪态,她恨不得上前再踩几脚。
贺夫人忍着火气将儿子拉到了一边, 扫了一眼旁边没人,才厉声责备: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如今赵家才给了几分好脸色给你,你便又不知天高地厚, 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
贺岚州心烦道:“娘,我不过就是收了表妹一封信罢了。她人已经被赶出了京城,难不成现在我连她一封信都不能收了?”
“不能!她被赶出京城是她活该。”贺夫人发狠地点了一下贺岚州的脑门,“还有你,你也是活该!”
“行,我活该。”贺岚州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那些日子以来,他人还是那样的人,可是精气神却已经变了。贺岚州从前也是少年意气,凭着一股劲儿劲硬是往上爬了好些天年,可是他跟表妹的事儿被捅破了之后,贺岚州却再没了从前的劲儿了。只因他知道,自己再努力,也抵不过赵家的权势富贵。
——人家的一句话,便能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彻底付诸东流。
人总是要认命的,哪怕他根本不愿意认命,也不得不对赵家低头,对权贵低头。他这一身脊梁,早被人打断了。
贺夫人还不放心,念念叨叨道:
“你需得记住了,如今你的未婚妻是赵氏,沈家那个二姑娘已经被赶出了京城了,同你再没有什么干系。你往后就一心一意地对着你未婚妻好就成了,外头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在心上。”
贺岚州还是那句有气无力地回应:“我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得放在心上。”念叨了这么一会儿后,贺夫人这才作罢,吩咐道,“没别的事儿就赶紧过去吧,你未婚妻还在里头等着呢。你也是,方才说话竟都不注意着点儿,又惹了人家生气,还不快去哄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好话怎么说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以后你同她说话,都捡着好听的来……”
一句句的叮嘱,本是贺夫人的关切之语,可在贺岚州听来,却叫他厌烦腻歪。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受着赵家的摆弄。
一时间,他又想起了沈玉琼。大抵得不到的都是最美好的,如今沈玉琼在他心中,已经越来越叫他珍惜了。只可惜,佳人已不在京城,他们二人,如今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思及方才那封信,贺岚州脸上又多了一抹沉思。信上面的话,他都已经记在心里了:七月初八,山崩而亡。
可这亡的,到底是谁呢?
贺岚州怎么想也想不通,不过好在如今年七月初八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等到那时候,总能知道真相的。
贺家这边,不论贺岚州是否心甘情愿,可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去哄人了。
赵家小娘子被哄得高兴了,也自然将先前的不快都抛到了脑后。
别的地儿都安安稳稳,镇国公府也一样。不过镇国公府是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应该却是暗流汹涌。
镇国公自打被孙氏冷待了之后,便总想去找长子说说,让长子帮忙劝一劝,逮了几次没逮到人,后来有一次,终于被镇国公给逮住了。
他也不管唐郢乐意不乐意,直接发话,让他帮忙将孙氏这个不讲道理的人给劝回来。
镇国公想得倒是挺好的,无奈唐郢听完之后,竟一点反应都没有给他。任凭镇国公怎么说,唐郢都是保持同一副表情,不理睬,也不回应。
与孙氏毫无二致。
镇国公说了半天,就得了这么一个反应,可想而知他是有多生气:“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联合起来排挤我是不是?”
唐郢头一回给他父亲回应了一声:“父亲难道就没想过,我们如今排挤您是为了什么?”
人贵自知,可他父亲偏偏没有这份自知。
这话,唐郢只是在心里说了一遍,并没有真正说出来。
“不知道,没想过!”
“那今儿就没得说了。”唐郢冷冷道。
镇国公吸了一口气,知道这地儿他也是待不下去了,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反了天了,这一个个的。
镇国公走后,唐郢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