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十来天过去。 一日,王银蛾收到沈微经的来信,邀她去棋房小坐。 彼时,俞淞正待在树下习字,抬起头来:“银蛾姐姐去吧。我写完后,晚上再给你吧。” 秦母正躺在她的吊绳床上纳凉,时时给自己扇风,时时又给她和俞淞扇风。 王银蛾看了信片刻,拾起裙摆理了理,朝外走道:“那我便去啦。” 大前日才聚,今日又聚,她有些乏了。为什么沈微经今天不去布施善粥呢?虽然沈微经与她志趣相投,但是任谁每天出去聚会也会被当做不务正业吧。 这样想着,王银蛾顺手拿起挂在支架的帷帽,往头上一搁,袅袅走远了。 “你来了!”一进棋房,沈微经从案几后面起身,迎她坐下。 王银蛾正理着摘下帷帽后些许凌乱的鬓发,笑道:“今日又下棋啊?” “对啊。”沈微经眼冒星光。 王银蛾笑容逐渐凝固。 沈微经三天两头约她下棋,导致她一看到棋盘棋子脑壳就开始突突地发懵。 看看与平日冷漠高贵相去甚远的沈惟经,王银蛾轻叹:“好吧。我要拿黑棋。” 沈微经于是含羞一笑,赶紧坐在另一只蒲团上。 说来也怪,王银蛾只爱黑棋,若是可以,也只下黑棋。 沈微经有次打趣她,问她:“是否黑棋用着更顺手?” 她摇摇头。 随即听见一声清脆的笑,是沈玉篇从门帘后面探进身:“没准是心黑之人爱黑棋呢。” “胡闹!”沈微经呵斥一句,当下却也忍不住笑了。 王银蛾只好检讨自己,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哪条尾巴没藏住被人逮着了。 一番细思不通,但这棋局已开始下了。 沈微经是个棋痴,有一定的天赋,年少时家里给她请了几位围棋大家。经年累月之下,沈微经下棋的风格自成一派。 这让她不禁想起文嫂,文嫂也是半个棋痴,若是把沈微经介绍给文嫂,那就有趣了。 想必两人一定从早到晚,日升月落,都在斗棋,然后她就在一旁看着她们下棋,闲时吃点心,忙时偷得身,总之她出去了再回来定不会被发现。 “听说,你已得聘任公文,不日要去曲塘县了。”沈微经落下一字,忽道。 王银蛾不敢轻敌,落字:“对啊。” 这一下步棋要怎么走? 沈微经道:“你下的棋随波逐流,没有目标,虽有顺势而为之势,却无进取之心,实乃中干外强。” 闻言,王银蛾把眼皮一抬,道:“你瞧我眼下青黑,皆每晚与蚊虫作战所致,白日如何能有进取之心?” 沈微经凑近一些,细细观察,手抚着下巴,突然一笑:“确实,而且眼中红血丝很多,看起来睡眠不足,精气血亏啊。” “要不多喝点红枸杞泡茶?” 王银蛾以为她听进去了,结果下一瞬,听见一声清脆的落棋声响。低头一瞥,她自己不知何时下了棋,对方又下了棋。 沈微经精神洋溢:“呀,我又赢了!” “啊不打了,不打了!”王银蛾嘴一抿,作势起身。她已经输了很多回,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徒增败局。 她看向窗外。 包厢是在二楼,对面是一座酒楼,两楼之间是繁华热闹的长街。 突然有些想念梁月庭,无它,因为他下棋时虽不总让让她,但会一边下棋一边教她怎么布局、破局。哪里像沈微经,要把她的棋子打得落花流水后再指点一二。 “慕光,天热的厉害,不若去水边走走?”沈微经收了棋子,提议道。 王银蛾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马蹄嗒嗒,紧跟着人群惊叫,又哗啦一阵唏嘘泄气。有少年喊道:“大侠!” 她心口一跳,莫名的直觉涌上心头。探窗望去,一个锦衣男子从马上摔下,正愤恨地盯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沐浴光中,看不分明,怀里似乎抱着个小孩。 王银蛾一下子攥紧木质窗沿,瞬时又松开,朝门外急奔。 “微经,我有事要走了。”她嘴里喊道,话音未落,人已溜出包厢。 一旁的墨书不解又忿然道:“何事这么冒失——” 沈微经默然,把棋往桌上一搁,倾身探向窗外。 眨眼间,王银蛾已冲到楼下,在门口急刹车,理了理衣襟缓步出门。 “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