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易长行面前消失了很多时日的陌苏。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凝神望着葛成舟许久,方才缓缓道:“你今儿喊我来做什么?” 葛成舟神情复杂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陌苏忽而笑了起来,他字正腔圆的音色,却甚是透着无奈:“端王殿下所行的那些事儿,我不是不知道。可就算是我知道了,那又如何?” 葛成舟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再移开半分,但他依然就这么冷冷地盯着陌苏,还是没有说话。 “你找我们一同前来看戏,你难道没听见户部那两个人,就算听见了这些,他们左右都还在支持着端王吗?”陌苏只觉得可笑:“就算是端王做尽了这种谋逆,叛国之类的事儿,赤裸裸的证据全数摆在面前又如何?外头那帮子领兵打仗的兵将们,自齐丛生大将军去世后,他们大多数纷纷投靠端王手下。随波逐流,迎合最高权利,才是人世间存活的根本!呵呵,还有皇上曾带领的那些旧部,虽然他们这些人誓死效忠,可皇上的旧部都在苗疆之地,亦或西域边境,那里山高水远,根本靠近不了咱们大邺金陵!啊,对了,还有九大神营,他们虽都是皇上的死忠,却在对抗北燕王的路上,死的死,伤的伤。” 葛成舟的眼底,从一开始的冷静,却慢慢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葛成舟,这些看不见的细微,才是真正的本质!”陌苏嘲讽道:“而不是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那些罪证!” 空荡荡,黑黢黢的死牢里,陌苏一个的声音,却让此间的三个人,和墙壁上斜插的壁火,全都沉默了。 “所以,葛成舟,你今儿喊我来做什么?”陌苏绝望道:“端王凭借他母妃的家人,已经提早布局了一切。可咱们皇上有什么?萧贵妃的娘家本就是小门小户,自她薨逝之后,现如今那边也早已门庭败落,皇上刚登基没多久,他根本没有可依靠的人选。现如今,皇上在外好好养身体,从此隐姓埋名过个逍遥生活,方可保得一世安稳。若是有一天,他的所在被端王殿下知道了,你觉得,凭借皇上现有仅存的兵力,他还能活多久?所以葛成舟,今儿我来,又有什么用?!” “因为,”葛成舟淡淡道:“我们在救你。” 一个时辰后。 当易长行在葛宅将自己的周身全部清洗干净后,他清清爽爽地坐在简易步辇中,被葛家下人抬往后院时,他偏过头来,对走在一旁的葛成舟,道:“陌苏应该还不完全是福昭的人。” “是。”葛成舟低头回应道:“至少,他跟在端王后头的这些时日,没有把你的所在给透露出去。” 易长行微怔,眼神瞟向抬着他步辇的两个下人。葛成舟立即心领神会,笑道:“这两个都是我最为信任的家丁,他们寻常也没什么机会出府。” 但为了安全起见,易长行便不再言辞什么。 直到他们来到后院一座八角小楼前,这两个家丁放下了步辇离开后,葛成舟递过一根手杖给易长行:“幸好我爷爷生前的物什都在,今儿正好能用。” “葛老先生的步辇小了点儿,恐怕他老人家生前那段时间,坐得不舒服。” 葛成舟淡然一笑,道:“我爷爷最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这步辇正是依着他的身形做的。我记得,那会儿他说坐得还行,只是油尽灯枯之时,就算是被褥包裹,他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就没想到这步辇的事儿了。” 易长行的双腿还没有恢复好,这会儿刚站起身,依然有着裂骨般地剧痛。他一手撑着手杖,一手被葛成舟搀扶着,还没向着小楼内走两步,便听见胡大夫那大惊小怪的惊呼声:“天啊,你就这么走过来了?!你真不要命了?!” 易长行微怔,不知怎的,看着胡大夫奔过来的着急忙慌的模样,他下意识地竟然想到了项晚晚。 总觉得,项晚晚应该会随后在一旁说上一句埋汰自己的言辞。 易长行恍而有些失神地笑了笑,项晚晚这会儿还在翠微巷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葛府的后院小楼中? 葛成舟赶忙对胡大夫说:“让下人抬着步辇过来的,应该不碍事。大夫你昨儿才说,他是可以稍微站几分的。” “可我也没让他站这样久呀!”胡大夫疾步走了过来,一手夺过易长行的手杖,让他的手架着自己的肩膀,并对葛成舟说:“咱俩架着他过去。” 易长行拍了拍胡大夫的肩膀,转而将手杖拿了过来,他淡淡一笑,道:“没关系,在外行军打仗之时,比这更严重的时候,也还是自个儿走的,也没见落下什么。无妨。” 胡大夫摇头叹息,道:“哎,上了战场的,个顶个儿地都是不怕死的。里边儿躺着的那个伤得这样重,还不是一个样?” 易长行持着手杖,忍着双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