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初二,十五岁的时候,从凌晨两点半忙到下午一点,滴水未进的日子我经常见。于是到了高中,我最害怕的就是节假日了。” “国庆七天假,爸爸会说,来店里帮我五天忙,还有两天留给你写作业。可以吧?” “那次刚好是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蛙跳了好久才放假的。所以当我搬着几十斤的货物上下楼的时候,我的腿是打颤的;那时候还太小了,很害怕自己悄无声息的死掉,没人会知道。” 车子停在了一处荒田边,纵深的草木正独自摇曳。郁梓澄熄了火、开了窗,小心把一盒纸巾放到了两个人中间。 “我理解爸爸,能帮他的我都会帮。我却不敢让爸爸理解我,能不要的钱我绝对不要,我真的很害怕向他开口要钱。”苏糖当然看见了,没说什么,转头对着窗外压抑到最低的抽泣了声,“所以我后来能活下去,今天能看着你,全靠颜颜。” “你知道,我特别不怕冷。因为在我读书时候就穿亲戚里面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那个棉袄和毛衣都是传过太多人、洗过太多遍,完全不暖和了的死疙瘩;你想啊,S市冬天也没那么暖和,一年年扛下来当然就不怕了。” “可我已经学不会开口索要了,我只会想着他们更辛苦,他们多么不容易......所以从初中到高中,我当了六年的班长,再没请他去过一次学校;只因为八岁那年,第一次被找家长,他的一句话让我知道了我的身后是没有退路的。” “哦,还有初中和高中报道的时候,很多过去同学的爸爸妈妈都问我;糖糖啊,你爸爸妈妈呢?你说我该拿什么回答他们,拿缴费和签到的两条队伍,我要一个人跑着排?” 她笑,“我常常觉得,你跟一个人玩的好不好,不在于那个人的好你喜不喜欢,而是那个人的坏你能不能接受。就像颜颜对我。” “高中报道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来的。后来我们认识,他会带我吃好吃的,会给我送生日礼物,我也会去看他跳舞。” “一直到那年高考我考上了S大,我妈妈说店里忙你要理解妈妈;于是我差点就永远的留在了物流仓库下件。” 夜深了,四下漆黑,光亮彻底不见。 “是颜颜把我捞了起来。”她伸手抽了两张纸巾叠起,声音在这处格外鲜明,“他花光了近乎他当时所有的钱,供我读了大学。也所以后来他有了进远峰的机会,却还是选择了欣唐。” “远峰原本是他的梦想,他也有那个能力,但是欣唐能最早的给到他足够读研的钱。是我打乱了他的规划。” 我有时候甚至会错乱,会想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错了,是我的不对。 苏糖抬眼去看郁梓澄,心里眼里,满满是问询。 “现在的欣唐比远峰好。”后者回她,又自己重新抽了两张纸巾叠起,伸手替她擦干净了泪痕道道。 反而是她嘴角一扬,咧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你看,我还是做不到不哭不痛。” 如往常一样。 “为什么会喜欢小学?”郁梓澄问。 “因为那个时候单纯啊,还什么都不懂。” 她放松下,靠到了椅背,“我和颜颜,是在垃圾堆里相互的捡起对方,是给着不尽的尊重和关心帮对方续命。起初我以为那会是男女之情,后来发现不是,我们是命定的亲人。” “其实大学我也回家过,那时候在夜里很晚,没人等我。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弟弟在上补习班,突然自己走回家了;妈妈非常后怕,问弟弟为什么不打电话让她去接,还说就算是初中了也得要妈妈接才可以。但是正坐在她对面的女儿,从没上过补习班,自己回家的夜路走了十年。” “后来,弟弟的牙齿因为换牙很痛,爸爸紧张的说第二天就带他去医院看;她又想起,曾经她捂住肿的高高的牙龈鼓足勇气敲响妈妈的房门,他们说,喝点凉水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