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 洪忠的母亲没有去世以前，也给她的儿子做好吃的。只要娘在，他就还是个小孩子，是个有人偏爱的人。 但是娘没了，他的妻子也没有了，他也没有孩子。 世界上好像只剩他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他口中的果子干真的很甜。 老妇人慈祥地看着他们两个，“看着你们吃东西，我是真的高兴，好像我的儿子和媳妇回来了一样……” 老妇人哽住，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姜琼音拍拍她瘦得骨头都硌手的后背，向她解释。 “我和洪参军不是那种关系，您把我们当成您的儿子和女儿吧。” “好好好……是我老糊涂，说错了话，您别生气……” 老妇人也意识到这话似乎不妥，人家是大官，一定各自成家，她在这里乱点鸳鸯谱像什么样子？ 而且，把人家这么好出身的人当成自己的孩子，她实在是高攀不上。 姜琼音推进话题：“老人家，您接着说吧。” 老妇人抹了抹泪，继续说下去：“粮食就这样一点点到了那伙人手里，老百姓当然不愿意，谁不知道润州城的河堤去年刚刚被一场大水冲了个稀巴烂，去年的一年辛苦都白费了。” “眼看正是春耕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指望着手里的那点粮食做种子，今年才能吃饱饭，谁家也没有存粮拿出来卖啊。” 老妇人叹了口气：“可是不愿意卖又能怎样呢？被他们选中的人，谁不愿意卖，他们就直接进人家的家中去抢，多少户老街坊家里的粮食基本都被抢光了，除了死死求饶留下的那一点点口粮，他们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啊。” 姜琼音皱起眉头，“就没有人报官吗？这些事情官府应该会管吧？” 老妇人无奈地摇头：“报官当然是报了，可是那伙人只在深夜出现，都蒙着面带着武器，成群结队的，每次最少也有刚才你们看见的那么多人，多的时候会有将近二十号人。” 姜琼音很是吃惊：“那么多！” 寻常人家谁养得起这么多流氓？看来幕后主使不是富商就是官府了，难道军中也有人卷入其中吗？ 姜琼音看向洪忠，他的表情果然也严肃了起来。 “官差也拿他们没办法吗？” “是啊，晚上巡逻的官差根本没有几个人，哪能抵抗得了他们？而且他们好像知道官差什么时候会来抓捕，总是提前一步四散跑走，官差赶到了，连个人影也抓不到。” 只是听老妇人描述，姜琼音就仿佛身临其境，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只能任人宰割的无力感，实在令人痛苦。 她问老妇人：“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任由他们横行霸道？” 老妇人也是唉声叹气：“我们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打又打不过他们。不过，现在听说黄记粮行正在高价收粮食，街坊们都想着不行就把粮食卖到粮行去吧，总好过在家里遭人抢，一文钱也拿不到。” 这个名字非常耳熟，洪忠问道：“黄记粮行？去年新建的那个？” 这个名字他有所耳闻，黄记粮行是去年刚刚成立的粮行，虽然时间非常短，但已经一跃成为润州城里面最大的粮行了。 这家粮行生意不错，南来北往货船总是很多。他曾经在润水往润州城来的码头上，看到过不少运粮船往润州以外运粮食。 老妇人点点头，“是啊，这是润州城里最大的粮行，现在正在高价地收购粮食，能达到市价的一倍半。大伙一想，与其被人抢去，还不如把粮食卖给粮行了，好歹能换回几文钱。” 这是非常划算的出价了，难怪百姓动心。 “我这是因为今天没找到人来帮忙，把这袋粟米搬到粮行去，再加上我想家里的余粮也不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许这伙人不会盯上我家。哪知道他们连我这一袋粮食也不放过……还是多亏了你们两个，我的粮食才保住了。” 姜琼音和洪忠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他们两个人已经同时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这伙人就是黄记粮行的同伙！黄记粮行在明，这伙匪徒在暗。 白天的时候，黄记粮行高价收粮食，做出一副粮食很好卖的样子。晚上的时候，这伙匪徒便趁着夜色兴风作浪，将百姓家可以出售的余粮抢劫一空。 这样下来，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便只好把余粮卖掉，换成钱放在家中。反正卖价高也是他们占了便宜，现在的售价还是非常公道的，所以如果什么时候粮食不够吃，再去粮行买就行了。 这样一来，黄记粮行的手中将会囤积大量的粮食，而他们想拿这些粮食做什么，虽然他们两个暂时还没有猜到，但一定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