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业神色黯然,听到她如此说,喉头滚动几下,忍着悲痛道:“人死不能复生,若琳儿在天有灵,定不想看你如此。” 翠桃趁机扶住他胳膊道:“这句话该奴婢对您说才是,这才小半天的功夫,您竟似瘦了一大圈,若姨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心疼的。” “翠桃说的对,世子节哀顺变,夫人说了,要按照正妻的礼仪将琳姨娘下葬,您明天还有的忙的,快先回去歇息吧。” 杨氏说着话进门,面上无悲无喜,她素来与薛琳儿不对付,这会儿让她假情假意的落泪,她也办不到。 宋成业惊讶的看她:“母亲当真这么说的?” 杨氏点点头:“这种事奴婢怎敢撒谎?世子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问夫人。” 薛兰从开始过来看了一眼,便去了书房,毕竟薛琳儿在她那里并不讨喜,如今突然去了,纵使有些唏嘘,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 只一点,薛傲坤夫妇已经离京,走的又那般决绝,她到底要不要派人去知会? 成业显然已经把薛琳儿的死归咎到薛傲坤夫妇身上,若是将他们叫来,只怕又要起冲突,想想就头痛。 想到几日未见女儿,怕顾清悠担心,她便唤来步填,让他亲自去茶饮店送信。 自从顾清悠离开郭凯国公府,她跟薛兰表面上再无瓜葛,若是派家丁去,难免引人注意,而步填身手了得,来回皆可避人耳目,又是宋恒业的亲随,自然是传信的不二人选。 宋成业过来时,薛兰正在案上规划在地方设外卖驿站的事。 “母亲,刚才杨氏说的可是真的?您当真要将琳儿葬在宋家祖坟?” 一般来说,死个妾室也就一张草席送出去,体面些的,可能会寻块风水好些的地方下葬,可直接葬入祖坟,必须是原配正妻才有的待遇,自来从妾室被扶正的,并没有这份先例。 这些礼教世俗薛兰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人都死了,什么名分埋在哪个坟头又有什么区别? 便点点头道:“本就打算将她扶正,可惜她没这个福分,当然,将她葬在哪里还看你的意思,毕竟将来免不得还要娶妻,我也只是提议而已。” 宋成业欣喜之余,听到她后面这句反而犹豫了,思索片刻,还是道:“虽然儿子也有这个意思,但也不得不考虑今后,国公府总得有个女主人,未免将来为此起龃龉,此事还是先放放吧。” 果然,权衡利弊的总是男人,薛兰也不勉强,便道:“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有一件,不管薛琳儿葬在哪,都让翠桃去守坟吧!” 宋成业愣住:“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守坟不太合适吧?” 薛兰审视的看着他:“怎么?舍不得?” “不过是个丫头,哪来舍不得?只是觉得她跟琳儿主仆一场,总得安排个好去处吧?” “既是忠义之仆,想来她也是乐意继续陪伴主子的,而且守坟也只是暂时的,待她到了嫁人的年纪,再给安排一门合适的人家嫁了,也不算亏待她。” 见薛兰心意已决,宋成业不好再继续争辩,只得俯首称是。 薛琳儿属于横死,不得在家中久放,明日一早就要悄悄入殓,剩下的仪式,只用空的棺木做个样,因此宋成业不做久留,又回到听雨轩,准备陪伴薛琳儿最后一个晚上。 这次翠桃并未在床边守着,宋成业也没在意,颓然坐在薛琳儿床前,想着方才自己亲自拒绝了将她葬入祖坟的提议,心情更加郁卒,一抬眼,就看到翠桃端了酒壶跟两份小菜进来。 看宋成业在屋里,东西已然藏不及,霜降索性直接端到他身边,低声道:“听说姨娘明日就要匆匆下葬,奴婢怕她吃不到后面丧仪上的酒水贡品,就斗胆备了一份。” 酒是薛琳儿生前最喜欢的梨花小酿,菜也是她以前最爱吃的口味,宋成业目光缓和,感激的看着她道:“还是你有心,竟比爷强多了……” 翠桃不明白他这话意思,宋成业也不欲多言,抬手为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视线便有些模糊:“琳儿,再陪夫君喝最后一杯吧,夫君向你保证,不管今后再娶哪个进门,你都是夫君心里唯一的正妻。” 翠桃听得心中微凛,悠悠叹了一声,破天荒的没讲规矩,而是跪坐在宋成业身边,再为他续上空杯:“姨娘得世子如此珍爱独宠,也算不憾此生,试问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这般幸运呢?” “幸运又如何?爷还是没能让她做上世子夫人。” 几杯酒下肚,宋成业目光变得迷蒙,心中愧疚也被放大,他紧紧握住薛琳儿的手,仿佛下一刻,佳人便会从床上起身,对她娇嗔一句:“爷,您弄疼人家了。” “爷,您弄疼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