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两人单独相处, 是在警校附近的便利店。 进入警校后第一次休假,降谷零在柔道馆多留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时热闹的空气已经渐渐安静下去了。他没顾上整理房间, 径直拿着购物清单走进商店。 没找到熟悉的牌子, 面对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货物, 降谷零严谨地翻看过每样洗涤剂的类型和成分表, 然后——伸手拿了离他最近的一款,准备结账。 “降谷君?” 带着些不确定,音量刚好足够他听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降谷零回过头,目光正巧与对面那人相接。 彼时经过松田介绍, 他们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但都是几个人一起的时候多, 私下很少遇到。 “好巧。”灰发金眸的少年朝他笑了笑, 走近过来时视线打量过一面货架, 最终在他手中的洗涤剂上停留了一会儿, 有些担忧地提醒道:“那个,碱性高的洗涤剂容易烧伤皮肤。” 警校第一在生活方面显然是个菜鸟, 倒不如说降谷零从来没注意过洗衣粉烧不烧手。 降谷零愣了愣, 下意识就要将洗涤剂放回原位:“这样吗?那我——”再挑挑好了。 话音未落, 他的鼻尖忽然嗅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浅淡香气, 动作不由顿了一顿。 “降谷君是手洗的类型吧, 那还是温和一点的比较好,拿枪的手也要好好保护才行。” 是哪款洗涤剂的薰衣草香?不过好像味道要更清淡一点…… “2L够用一段时间……降谷君?……降谷?” 还在仔细辨认气味来源的降谷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等他回过神来, 正对上少年疑惑的鎏金色眼睛——“零?” 近在咫尺, 纤长如蝶翼的睫羽下, 能清晰看见里面他走神的怔楞模样。 “……抱歉, 忽然想到点事。” 降谷零不太自在转过头, 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一开始:“我记下了,刚刚说的是这一款吗?”他接过,准备和对方道谢,刚要开口时忽然意识到什么,倏忽扭回头,眼中露出错愕。 “Rei。” 少年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弯起眼睛,“这样叫你,可以吗?” 靠近的时候,身高差距随之明显。因此说话间少年微微仰起脸,看向他的眸光清亮。 叫名字当然没问题,但音节从那清浅的香气中滚过一圈,陡然暧昧了许多,跟旁人喊他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经过一番没什么用并且莫名其妙的犹豫,降谷零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严正裁决般肃然,开口时声音都显得硬邦邦的:“可以是可以……那我也应该换称呼了吧。” 他顿了顿,气势却在开口的瞬间软了下去:“……yuki。” 甫一出口,便冲淡了唇齿间的生涩。 …… …… 降谷零一直觉得yuki和他们几人、或者说和整个警校的氛围都不同。 警察并不是一份可以混日子过活的工作,大多数抱着这样想法寻求铁饭碗的人,通常会被拦在警校门口的第一关。 他们这一级的鬼冢班里,让教官苦恼的刺头颇多,各有各的个性和缺点,偏偏谁都不服输。 在这样很容易热血上头的氛围里,少年身上却有一种罕见的安定感,纯粹柔和,又带着独特的韧性。 并不是说不适合当警察,以他的能力,去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出色。事实也确实如此,时至今日,搜查二课仍有人会因当年那场意外而扼腕叹息。 圣酒呈现出的气质阴郁而虚弱,与那种温暖的安定感截然相反。所以在降谷零亲耳听到那串“对不起”之前,他根本不敢去相认。 失而复得本该令人欣喜若狂,但他心底却总有强烈的不安。仿佛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剔透水晶,一旦被旁人毫不珍惜地掷在地上,就独自破碎了。 不祥的预感成真。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想到,在彻底破碎之前,那人一直若无其事地伪装着韧性。 …… …… 在曾经做过几周侍应生的酒吧里,降谷零再次遇见了贝尔摩德。 女人这次没易容成轻佻的酒保,而是顶着另一张陌生的脸与老板闲谈。见他出现,朝身侧摆了摆手,停在了露台席位上。 “一杯水割?” “谢谢,纯威士忌就够了。” 隔着交错的酒杯和香薰蜡烛,两人默契地转交了U盘。 贝尔摩德身上有组织成员的通病,她冷酷、狡猾、神秘,手段残忍且乐衷于隔岸观火 。或许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都会不知不觉沾染上这些毛病,连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在贝尔摩德口中,降谷零旁敲侧击地得到了公安调查不到的情报。 在莱伊还未自爆身份之前,他就对此人观感不佳,得知莱伊真实身份是FBI派来的卧底后,这种强烈的排斥感也并没有减少。 降谷零厌恶在别人的国家里指手画脚的FBI,偏偏后者毫无自觉,勉强合作两次,成功加深了刻板的坏印象。 但这样擅长鸠占鹊巢的FBI,在公安小队出动阻截雪莉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地没发表任何异议,甚至称得上仓促地将探员转移回国。 “从自家国会议长的家里查出了暗杀同僚的证据,出了这档丑事,脸皮再厚也不敢再待下去了。”贝尔摩德语带嘲讽,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降谷零装出第一次听到这回事的样子,颇感兴趣地挑起眉:“你指前段时间的议员谋杀案?我还以为是那位的手笔……”他意味深长地留下一阵停顿,“原来不是吗?” 袅袅升起的烟雾中,贝尔摩德微微眯起双眸,挟起烟,看向露台外的夜景。 “可惜了组织耗费多年心血培养的棋子。” 沉默良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