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缙蓬头垢面,窝在角落里。 想比起刚被关起来时的暴躁,如今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充满死气的平静。 白岈愣了一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状如乞丐的这人,与往日公子翩翩的李植缙对应起来。 “大师兄?”角落里的人抬起头来,眯着眼睛认了半晌,才出声。 白岈应了,似心有不忍,劝慰道:“三师弟莫急,罚期快到了,到时你便能离开禁闭室了。” 李植缙生心魔一事乃是重大错处,虽处理及时不至堕魔,但师尊了玄还是给了处罚,关他半年,反思己身。 李植缙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白岈的话,还是笑自己的处境,他如今离不离开禁闭室又有何不同? 贴着角落蜷缩的身体挪了挪,他侧着身子与白岈说话:“大师兄来找我,何事?” 白岈低下眼:“小师妹突破化神境了。” “就在捉走你的那一晚。” 当时,李植缙因斩除心魔,陷入了昏迷,他不知道此事。 果然,李植缙惊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沉寂下去:“我已经修为尽失,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白岈默了片刻:“我是想问问你,那日可发生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按理说,她修为即将突破化神,不应该……被你钳制。” 李植缙慢慢坐直身体,他看着白岈,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歹世家子弟,怎么会听不懂白岈的话外之音。 “你是说,心魔一事,是小师妹在算计我,故意在你面前示弱求救,好让你亲手斩掉我的心魔?” 李植缙冷笑道:“她斩掉,与你斩掉,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因着这极为不恭敬的态度,白岈面色扭曲了一瞬,他不死心追问:“你回忆回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告诉我。” 顿了一下,白岈沉声道:“我自有我的用意” 李植缙沉默半晌:“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被关在这里,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也没人肯告诉他,白岈之前来见他时,同样只字不提。 “可以。”白岈同意这个交易,迫不及待问道,“那晚究竟为何小师妹会被你钳制?” 李植缙低下头,整张脸藏进了黑暗中,他的声音藏着压抑的痛苦:“是因为想要救我。” “心魔成熟之际魔气溢出,小师妹将我经脉中的魔气全部引渡到了她的灵脉里,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堕魔。” 李植缙双手抱头,埋入双膝中:“可心魔若在魔气源源不绝,没多久她就力竭了,我便压制住了她。” 这段描述,证明了桑云岫是一个愿为同门牺牲的高尚之人,与白岈想要听到的内容南辕北辙。 可是白岈忘不掉,忘不掉梦中的遭遇,更忘不掉醒来时看见的那双冰冷死气的眼睛。当时,她还摸了在梦中被他斩断的脖颈,挑衅味十足。 白岈几乎认定桑云岫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将他困在了噩梦里。 既然在李植缙这里找不到证据,白岈起身打算离开,走之前他还记得欠了一个问题。 “三师弟有什么想要问的?” 李植缙埋着头逃避的姿势未变,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李家的人,找过我吗?” 白岈默了一下,答:“没有。” “哐当——” 只听一声巨响,李植缙突然冲出来,扑在了关住他的牢房铁栏杆上。他出现在光里,白岈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从发根起,白了手指长的一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植缙仰天狂笑,眼泪从眼角滑如打结的头发里:“报应啊!” 他的眸底疯魔、痛苦、绝望,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李植缙看着白岈,竟流露出怜悯之色:“大师兄,报应来了,你比我还——” 禁言术一出,李植缙陡然被噤声,他无声地狂笑着,手指向白岈,似乎在宣判他即将面对的比他还要悲惨的命运。 白岈眉头紧皱:“三师弟,你疯了。” 李植缙还在狂笑不止,甚至开始撞击栏杆,白岈只得再施灵力,将他弄昏迷。 白岈离开禁闭室,阳光照到他身上,他却好似仍然深处幽冷的禁闭室内,耳畔不断回响起李植缙的疯言疯语。 他说——报应。 桑云岫此次外出,杀魔三只,救人数百,众弟子无一人伤亡,成绩斐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