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雅间专为贵客设置,平常总锁住。 吩咐店小二备几个特色菜,上名酒‘一线喉’。 魏溪亭行揖,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今晚魏某有约,改天再来贵店品尝佳肴美酒。” 辨出话意真实,东阳不强留,让店员送壶热茶和碳火。 开锁进屋,合上门,邀客人入座。 “魏郎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他刚回中都,外边千双眼睛盯着,此时来酒楼寻东阳并非良机。 可他,实在想知道,关于李书音的事。 “魏某想问问先生,近几月,公主可有来信?她在那边,过得好吗?” 竟这般直白!出乎东阳预料。 见之缄口,魏溪亭尬住,垂眸。转瞬,忽又抬眼看对方,目光坚定而深邃。 “魏某自知,问这话唐突冒昧。但,还是想向先生求个准信,魏某只想知道公主是否安好?” 近几月,北燕暗线未寄来只言片语,他托人打听,亦无结果。万不得已,才来叨扰。 众所周知,李书音与时东阳系主仆,他们之间光明正大地书信往来,北燕也不好阻拦。 “请稍等。” 时东阳说罢,出了屋子。 关门声惊醒出神的魏溪亭,他心中蓦地紧张,继而欣喜若狂。 推窗眺望,晴空万里。 往年岁末,中都早就落过几场大雪了。今年腊月二十九,居然还出现这样的好天气。 街上车水马龙,张灯结彩。 他抑制内心激动,却挡不住笑意从嘴角漫出。 他甚至开始想象,她会在信里说什么? 上苍眷顾太久,总会失约一回。 香囊坠子出现在眼前,魏溪亭顿时如坠深渊,脑瓜子嗡地一下,白茫茫一片。 “公主在北燕吃穿用度,浮生记能够供应。她托在下,谢过魏郎君好意。” 呆滞地盯着那枚香囊坠,魏七郎浑身僵硬,一时忘记接。 “魏郎君?”东阳又唤,依然保持双手奉还物件的姿势。 魏溪亭回过神,忙接下。 附上三张飞钱,东阳继续道。 “此前,公主曾向郎君借一千两银,连本带息,共还一千二百两。公主交代,请郎君务必收下,否则她心难安。” 一字一句,宛如锋利的匕首,在他心间搅动。 “公主,她在那里,一切还顺利吗?” “挺好。十月底,和苏农部小郡主一起去了栖山,北燕太后很照顾她们。” “那就好。” 他站起身,拱手告辞。 东阳抓起飞钱追上去,“魏郎君,请收下。” 魏溪亭没接,只道:“早年公主赈灾,给边地将士发放冬衣,魏某有幸得到恩赐,铭感于心。这笔钱,是谢礼。借据,魏某已经烧了。” 说完,他微微躬身,不带回头地逃离现场。 天虽放晴,但仍然冻手冻脚。魏溪亭出酒楼大堂,骤然喝进一口冷风,禁不住闷声咳嗽。 三哥说,墨色凸显病容。他出门前,特地换上灰白锦衣,比夏季常服稍微厚实些。 同色大氅乃三哥新置,尺寸相较而言更宽松,把他罩得严严实实。 大氅下,他紧握住香囊坠。 走出十几步,忽然感到胸口憋闷,忙取随身携带的药丸,咽下两粒。 步履蹒跚,来到一处无人的台阶歇息。 两丈外,长街人来人往,欢声笑语。魏溪亭独坐檐下,看了一阵,垂下头。 不知过去多久,头顶突然传来男声。 “阁下身体不适?” 抬头看,那人正蹲在阶前。 “魏郎君?”那人忽地展颜,高兴不已,“当真是你?” 许是疲乏,他一时没想起此人是谁。 男子和他年纪相仿,青衣席地,头戴儒巾。正襟,理袖,郑重地拱手:“在下,元嘉十九年庶吉士,周元,周子敬。” 周元? 他十分确定,对该名字毫无印象。 欲起身行礼,被对方拦住。 “快坐快坐,不必多礼。” 周元顺势坐在旁边, “听闻阁下岁末回中都,在下实在想见您一面。特向皇上请示,得到恩准,留在中都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