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者一句话,就得拿成千上万条命去拼。 顽抗负隅,誓死不降固然可歌可泣。但人都死绝了,还谈什么爱国情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譬如朔方,凡有仁人志士存活于世,就算暂时失势又怎样?这一辈无法驱逐敌人,那就下一辈,下一辈不行,就下下一辈。 只要血脉延续,记得朔方是故里,终能东山再起,迟早把北燕赶出去!” 男子语调平缓,宛如陈述一出毫无波澜的折子戏。 南凉三公主唾弃当朝君臣卑躬屈膝,厌恶他们软绵靡靡。恨不能亲自提刀上阵,捍卫领土。 而今,听君一席话,如雷灌顶。 后续,众人谈些什么,她无心再听。 这一夜,李书音失眠了。 国灭,何以为家? 无人,怎谈立国? 身边人陆续酣睡,连莫须弥都倚着树干打盹儿,李书音却久久难眠。 直到五更天,眼皮子委实困重,方才小憩一个时辰。 拂晓天明,城门重启。大伙儿纷纷告别,或言逗留几天,或说临时采办。 保险起见,李书音和莫须弥等到众人散了,才去寻清风客栈。 昨日傍晚,赫连西坞率先到达,在东门附近徘徊。 按约定,魏溪亭应能赶在日落前进城,但直到城门关闭,都没见他。 一宿难眠,终于等到,却是莫须弥送人来。 “溪……” 西坞险些脱口直呼其名,扫见李书音在侧,硬改口。 “怎不见七哥?” “中都客人到,瑶瑶请他随同赴宴。我碰巧得空,护送公主过来。晌午日头太盛,我们中途休息太久,错过了入城时间。” 莫须弥神色泰然,信口胡诌。 李书音一点既透,对昨晚遇袭之事绝口不提。 见赫连西坞依然怀疑,莫须弥又道:“假如魏郎君得空,哪轮到我护送?” 他能为三公主拼命! 这一点,赫连西坞比谁都清楚。 暂且信他们所言。 招呼二人用早膳,赫连西坞说趁天清气爽,好赶路。 莫须弥几下吃罢,把赫连氏叫到一旁,转述魏溪亭的叮嘱事项。 “北燕使团失联,公主和世子失踪一事,边境诸州都已收到消息,正在严查。 魏郎君提议,从棉县北上,过武镇后,绕边境线,走人迹罕至的地带,悄悄回清河,别进晋中。” 在外办事,魏溪亭来信告知,说,边地联合军演,各地武官齐聚望郡,不便前往,改在棉县会面。 他在信中,倒没细说后续怎么做。 此前,他坚持拒绝到清河避险。这次,居然主动提议带公主去清河? 这个转变,令西坞十分不安。 “你实话告诉我,七哥遇到麻烦了?” “倒非大麻烦,两条小尾巴罢了,对他来说,轻松轻松。” “别诓我。倘若当真不顺,一定要说,多个人多个帮手。” “嗯。他交代,当务之急应保证公主安然无事。初十未至,由你亲自护送公主前往金州,找她表兄穆从谦。” 任务完成,莫须弥告辞。 李书音坚持归还马匹追风,他拗不过,只得擅作主张,私自答应。 她们在客栈门口,目送他远去。 忽然间,李书音目光凝住,似是发现什么,拨开人群追过去。 “三姑娘。” 听到身后急呼,她回头说:“我看到一个人。” “谁?” 再次看向街头,人头攒动,唯独不见那个人! 清晨时分,街上商贩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李书音杵在中间,既惆怅又茫然。 难道看错了?他不是去朔方了吗?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南凉边陲之地吧? 面对追问,她道:“可能昨晚觉浅,精神不足,眼花了。” 随即,转移话题,请赫连西坞帮忙选购一匹马。 天家贵女多乘坐车轿之类,此去清河路途遥远,恐其不适,赫连西坞提议购置马车。 “我行李少,骑马更快。” 昨夜遇袭,敌方身份不明,她唯恐那些人是冲自己而来,平白给魏溪亭添麻烦。 因